胡老大早年以金刀成名,在沉淪海一敗之後,遇到高人點化,得練佛力,數年間已有小成,煉佛斬妖刀更是頗有威力,但此時的他,用盡了全身力量去抵抗這股莫名的巨力,猶是如蚍蜉撼樹一般,在絕對的差距之下,被那力道壓得意識模糊,在意識殘留之際,眼中一抹晚霞照亮了夜空,他仿佛窺見了一個巨大的黑影,有著千萬隻手臂,在淩空揉動揮舞一般,隨後,他便暈了過去。
夜空下,湖麵美若晚霞,五光十色,波瀾壯闊,那個巨大漩渦漸漸平複消失不見,仿佛一切都未發生過一般。
那六個男子互相對望了一眼,收回手中武器,身影漸漸融於夜幕下的蒼鬱山林之中,隨後消失無形。
萬籟俱靜,時不時有貓頭鷹厲聲長鳴,林中爬鼠驚懼而逃,一陣撲棱棱和淒厲慘叫之後,又回複了平靜。
過了好一陣,山林之中似是有巨物爬行,將細枝小樹與花草分作兩邊傾倒,沙沙聲漸響,一條黑蛇在夜幕下突然昂起蛇頭來。
是近日來一直跟隨紅衣女子三人的那條大黑蛇。
一聲輕響破空,一道青芒,夾雜著片紅,落在大蛇身側的高樹上,明月上移,將那斑駁樹影中透出數道光亮來,一個紅衣女子牽著一個青衣人,穩穩站在樹幹之上。
二人在月光之下的麵容,漸漸清晰起來,竟是先前飛走的紅衣女子與月明樓。
“雲矣,我們怎麼又回來了?”月明樓站在身側,輕聲問道,那紅衣女子柔滑的臉龐,在月華之下,十分好看。
“有些擔心胡老大,回來看一眼。”紅衣女子輕聲說道,淡淡煙眉皺起,眼睛緊緊盯著那晚霞流動似的湖麵,喃喃道,“沒想到,這個老怪物也出世了。”
“雲矣,什麼怪物?你聲音太小我聽不清。”月明樓側首問道,看著她嚴肅的神情,十分不解,卻又想不明白為何。
“沒事,我們走罷。”紅衣女子沉吟了一會兒,一抹微笑浮出,輕輕搖頭道,那黑蛇昂著頭輕輕嘶鳴了一聲,蛇眼盯著紅衣女子。
你也感覺到了,小黑蛇,那女子看了一眼黑蛇,在心中輕輕說道,仿佛那黑蛇能聽見一般。隨後,牽著月明樓的手,向西飛去。
黑蛇朝著那湖麵看了一眼,轉身向西爬去,去勢極快,花草在一瞬間向西擺動,又在下一刻恢複原貌。
兩人一蛇,向西飛馳一夜時間,算得已經行進了八百裏,眼前出現一片開闊地界,有兩條河流相交穿行其中,一條自東向西流,一條自北向南流,在中間彙聚成一個十分寬闊的江麵,由於兩條河流的流向有異,在彙合點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在不遠處數點青峰隱於霧中,教人看不真切。
若是有人行船到此,定要避開這漩渦而行,以免被卷入其中,而流江兩岸水草茂盛,更有人刻意修了堤壩,種上數行高柳,柳枝長垂,時逢立夏,已有柳絮飄飛,在這空蕩開闊的地麵,隨風起舞,一時天上白雲,地下綠林,飄絮空中若雪,倒是十分愜意的所在。
晨曦照來,朝霞迷人,薄霧消散,江水之上,傳來一聲漁歌,
“煙銷日出不見人,欸乃一聲山水綠。
回看天際下中流,岩上無心雲相逐。”
歌聲悠揚,雖是男子唱來,也覺得曠然出塵,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好一句,欸乃一聲山水綠,柳仙,好久不見了。”紅衣女子款款落在岸邊柳下,聽到這聲音,臉上一笑,輕拍手掌,聲音婉轉動聽,傳出極遠。
“有客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羽兒,別逗鳥了,跟爹爹一起去看看。”那男子笑聲悠揚,從薄霧中傳出,伴隨著一個稚童幼聲應道,隻見江水潮平,一葉扁舟從那霧中飄出,緩緩向著這二人一蛇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