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氣在中原已是草長鶯飛,萬物勃發。
而在數千裏之外的草原,四月尚是春寒料峭,滴水成冰,若要想看到綠草瑩瑩、漫山遍野的景色,恐怕要再等一兩個月。
若再往北千餘裏,則是一片冰天雪地。
餘暇峰就座落在這一片冰天雪地當中。
雖然四周都是冰雪覆蓋,當年餘暇峰的氣候卻是像極了中原,整座山峰林蔭草密,不時有林鳥飛掠,其鳴啾啾。一道山溪自山頂蜿蜒而下,溪水雲霧氤氳,滋潤著新生的野花野草,令其肆意怒放。
若是沿溪水逆流而上,便會發現它的源頭就在離山頂不遠的一處開闊地上。
這片開闊地方圓不過數十丈,幾間茅屋,一圈籬笆便是所有。
溪水從院中一口泉眼流出,雖然泉水沸騰,但絲毫不起蒸霧,直至出了院落,那沸騰的泉水恍如雲蒸霞蔚,將那幾間茅屋遮掩起來,若不是抵近觀看,是斷然不會被發現的,就算山頂風勢強勁,這片雲霧也似沒事人似的,依舊籠蓋著這片世外之地。
“空穀淺潭雨後石,
刃壁白蓮山外衣。
斜陽層指雲生處,
倦鳥笑我片葉濕。
霧浮沉,風來去。
過客無心誰有意。
落落塞峰冰雪在,
最是無聊還憶昔......”
一曲寥落的歌聲從小院正中的茅屋傳來,正在院中忙碌的幾個道童聽著歌聲,不由得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一個個目瞪口呆,茫然不知所以。
“師兄,老爺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唱起歌來?”
“我也不知道老爺這唱的是什麼呀,莫非是隱龍訣的秘傳口訣?”
“好像是,你聽這霧呀,風呀什麼的,肯定是大有深意,可惜咱麼資質太差,要不然悟透這首秘訣,肯定能升成外門弟子,說不定還能成為老爺的入室弟子,到那時,嗬嗬......”
“你就別做白日夢了,能在老爺跟前做個童子已經是破天荒的大運氣,還想當入室弟子,咱們餘暇峰九大弟子那是什麼本事,你還是一邊涼快去吧......”
......
幾個童子七嘴八舌雖然是議論,卻絲毫不敢大聲,北瓊宮清規二十八條便是不準大聲喧嘩鬧事,這幾個小童入門時間雖短,但規矩確是背的絲毫不差。
歌聲未絕,一道劍光衝天而起,向北激射而去。
待那劍光遠的看不見蹤影,這幾個童子的耳邊才傳來聲音,“爾等好生看管山門,切不可懈怠。”
唬得這幾個童子麵麵相覷,暗道自家這位老爺今天是怎麼了,又是唱歌又是禦劍的,平常這位可是除了打坐修行,連院門也不會輕易出去的。
且不說這幾個小童各自揣測,但說那道劍光向北禦行數百裏,來到一片汪洋之前。
按下劍光遁法,從劍光中走出一位道人,劍眉朗目,直鼻闊口,陣陣海風呼嘯而來,海下三縷長髯迎風起舞,正是子攸恩師,餘暇峰主於晏人。
但見他麵色蒼白,眼角尚且帶著淚光。
行至海邊,於晏真人從袖中掏出一隻海螺,徑自吹了起來。
沒過多久,但見一隻巨大的海龜自海中漂浮上來,一邊向岸邊劃水而行,一邊口吐人言,叫喊道:“聽見了,聽見了,小晏子,你就別吹了,我在這都等你半天了。”
於晏真人頓時收起海螺,喜道:“玄叔,阿娘知道我要來?”
那大海龜看樣子頗通人性,眨眨眼道:“對啊,你阿娘十幾天前就說過你會過來,讓我在這裏等你,當初大老爺真不該把飛音螺傳給你,我這剛睡著就被你吵醒了,你這小兔崽子明明知道吹三聲就足夠了,這一直吹是想把我耳朵震聾嗎?快上來吧。”
於晏真人應了一聲,而後抬腳移至龜背之上,苦笑道:“玄叔您一睡著,我那三聲可叫不醒你,這次我是真有急事,還望玄叔您稍微快點,”說著,從衣袖中的乾坤袋裏拿出一個壇子,遞到大烏龜的眼前,接著道:“這是我餘暇峰的冰火老燒,給玄叔您解解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