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驕兵已久,從上海一路追到南京,中國軍隊一觸擊潰,城池一攻即克,很多士兵以為三個月內就可以回國退伍了。中國人逃跑都來不及,從不會互相救援,哪裏還會深入日軍縱深實施攻擊呢?!因此攻擊南京的日軍部隊都不太重視防守,這支處於前線後方的日軍部隊更是如此。
按照周石泉的部署,由一營營副馬興帶領兩個主力連佯攻西山正斜麵,吸引日軍主力,調動攻擊守軍殘部的日軍回援。周石泉帶領另一個連主攻西山陣地的反斜麵,不許戀戰,接應守軍殘部後,立即從反斜麵撤出西山陣地進入紫金山區。
戰鬥進行得比較順利,營副馬興的正麵佯攻發起後,日軍認為這是中國軍隊為奪回陣地發起的逆襲,擊中兵力防守,並調回了大部分清剿守軍殘部的部隊。因此周石泉和卞正中很快突入了反斜麵坑道。守軍為教導總隊一團的兩個連,被圍堵在反斜麵坑道裏的殘部還有三十餘人,包括八個幸存的醫護隊員。他們本以為自己肯定被放棄了,都在做最後的突圍準備。傷員們把分給自己的手榴彈擰掉保險蓋,壓在身下,還能動的士兵在給步槍壓子彈,準備天黑後拚死突圍。幾個女醫護隊員聚在一起抽泣,旁邊一個短發護士神色低沉,手裏拿著一支勃朗寧手槍,把子彈一顆顆壓進彈倉裏。一旁的哭聲越來越大,有兩個甚至失去控製開始嚎哭起來。短發護士一拉槍機把子彈上膛,不耐煩地罵道:“都給我閉嘴,有什麼好哭的!你們參加醫護隊的第一天,就知道會有這樣結果,現在哭有屁用!都給我記住了,一會突圍時都靠在我旁邊,跑不動的自己拉響手榴彈。要是當了俘虜,你們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幾個女人被她連罵帶嚇,哭得更是無法控製。身後的一個中校軍醫,應該是醫護隊的領隊,看這情景,想說幾句。但看了一眼短發護士,隻是搖搖頭歎息不語。
突然,日軍身後響起了激烈的槍聲,清剿坑道的日軍開始混亂地往後退去。守軍士兵們一陣疑惑,但借著炮火的光亮,看清是一群頭戴m35鋼盔的身影衝了過來,頓時狂喜不已。一個聲音大叫道:“援軍來了!援軍來了!這下有救了!”頓時有幾個士兵躍出坑道,衝過去接應。
短發護士從坑道探出頭來,在人群中搜尋了很久,看見一個略帶八字腳的熟悉身影,正拚命向這裏衝過來。她胸口劇烈起伏著,眼淚奪眶而出,淚珠在滿是汙垢但仍可愛動人的小圓臉上流淌下來,形成了兩道深深的淚痕。
卞正中在破臉、老球和伍祥彪的前後護衛下,跟在周石泉衝進了坑道。周石泉簡單慰問了幸存的士兵後,馬上開始組織突圍。卞正中則是火急火燎,在僅存的一段坑道裏上躥下跳,幾個看不清麵容的女醫護隊員被他一個個拉住,看了幾眼又馬上放開,活像是黃鼠狼鑽進了雞窩,搞得雞飛狗跳。卞正中的心裏越來越來灰暗,恐懼感越來越強,當放開最後一個女醫護隊員時,他頭腦一片空白,如同墜入深淵,雙腿一軟癱坐到了地上,語無倫次地念叨道:“完了,全完了!你個傻妮子真死在這裏了!你他媽的怎麼就不能聽我的話呢!”說著竟嚎啕大哭起來。哭聲如同狼嚎,忽長忽短,忽上忽下,在狹窄的坑道裏撕裂著人的心肺。
正在卞正中鼻涕眼淚四處飛濺的時候,突然感覺後背貼上來兩個柔軟豐滿的胸脯,還帶著少女的甜甜氣息,接著兩支玉手從身後緊緊抱住了自己,一個蠻橫又溫柔的聲音說道:“好你個算命先生,現在才來還敢罵我!我還以為你隻會逞英雄,不管我了呢!”
這天上地下的巨大變幻落差,使卞正中差點暈厥過去,他急不可耐地轉過身,雙手捧起那張魂牽夢繞的小臉,看了又看,生怕會是幻覺。一旁的老球等人都在噗嗤偷笑,卞正中卻是渾然不覺。
卞正中這次的臉丟大了,伍祥彪故意挖苦道:“剛才像死了爹一樣,這會又像要娶媳婦了,這他媽是什麼德性呀!”老球接話奸笑道:“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呀!我什麼時候也能左擁右抱喲!”破臉見他說漏了嘴,在他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腳,罵道:“就你這賤樣,回去抱母豬吧!”正在大家圍住卞正中哄笑的時候,周石泉做好了撤離安排。他當什麼都沒看見,朝卞正中一點頭,一揮手帶頭躍出了坑道。
按照正常邏輯,日軍認為這支中國軍隊的目標是奪回西山陣地,於是把兵力都布置在加固陣地防禦上。周石泉因此帶著隊伍,沒有遇到大股日軍的追擊,很快撤進了紫金山中,向天堡城主坑道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