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弩箭自劉秦手中的神臂弩上飛射而出。
方祖賢也聞弦而動,刀身一擺,飛身而上,一刀劈向鐵鷹軍中隊長左手邊的馬槊軍卒。
那軍卒隻以為對方的目標是中隊長,正自側身移槊以解中隊長之困,哪曾想,方祖賢一刀斜斜向自已橫掃了過來。
無奈之下,那軍卒隻得慌忙豎槊以擋。
隻聽得“哢嚓”一聲,長長馬槊竟擋不住對方狠猛的一刀,從中斷作兩截。
方祖賢捉刀直刺,那軍卒本能的往後一退,閃身避開那柄要命的長刀。
他這閃身一退,鐵鷹軍的陣形頓時缺破開一個口子。再加上他左右兩邊分受投槍與弩箭攻擊,那缺口驟然破開的更大。
方祖賢一動,林遠沙無用等人亦隨之而動,執刃湧向鐵鷹軍被破開的那道缺口。
鐵鷹軍所列陣形牢如堤壩,方祖賢一方則洶如洪水,可如今這堤壩被生生破開了一道口子,滔滔洪水立時湧進。
轉眼之間,鐵鷹軍一觸即潰,原本牢不可破的陣形立時被方祖賢林遠沙無用等三隊馬人硬生生割作兩半。
鐵鷹軍雖然勇悍,卻如何抵擋得住林遠沙無用這等猛人?
傾刻,近二十人的鐵鷹軍隻剩下六七人背靠著堡牆執刃喘息不已。
方祖賢望著那幾張仍自堅毅的臉,心中沒來由的輕輕微歎,說道:“降了吧,去兵,卸甲,我們……不殺俘……”
“降?去兵?卸甲?”鐵鷹軍那中隊長一手執槊,一手捂著肩甲下的傷口,淒然大笑:“我白上大夏國隻有戰死的男兒,沒有丟兵去甲而降的將士!你這話是對我們白夏國勇士的一種侮辱。”
中隊長一槊插地,從腰間抽出佩刀,振臂道:“我白上大夏國將士寧可戰之而死,亦絕不受辱而生!勇士們,讓東朝賊子們看看,我們白上大夏國男兒們腔中的血是否火熱滾燙!”
馬槊太長,不利近戰,中隊長棄槊提刀,當先衝出,一刀劈向方祖賢。
從攻堡到破陣,這中隊長看得出來,方祖賢這人活著,不管是對堡中僅存的幾個軍卒,還是對公主的主力大軍,都是一個極其可怕的存在。
對於戰場上的軍卒而言,殺人隻有一個理由:誰站在自己的對麵,誰就是敵人,誰就得死。哪怕最後死的人可能是自己……
方祖賢棄下手中的長刀,腰間林遠所贈的那把刀掣在手,揮刀斬向那中隊長。
雖然不知道這鐵鷹軍中隊長的姓名,但,這人所為,足以令自己肅然起敬。
看著那中隊長中刀倒地抽搐,方祖賢心中竟然一陣迷然,轉頭再看時,其他幾名鐵鷹軍卒都已被林遠沙無用等一眾人亂刀殺死。
中隊長一陣咳嗽,伸手想提刀擎起身子,方祖賢走近,中隊長卻突然將刀一撇,稍稍抬起的上身砰然臥地,眼望方祖賢:“我值得你棄長刀以佩刀相對?”
“你是真男兒。”方祖賢說道:“雖然你是白夏人,是我眼下的敵人。”
男兒間的相惜,最是道不明言不清,縱然是生死至敵,亦能讓人心生敬意。
“隻可惜你我生在亂世。”方祖賢長長地籲了口氣,說道:“若是天下太平,四海歌飛,你我相遇,應能引為知友……”
林遠沙無用李秋等人圍身近旁,中隊長,閉上了眼,道:“我白上大夏國……隻有……戰死的勇士……”說著,喘息聲越來越小,漸漸消逝在空中。
方祖賢轉而望向眾人,說道:“這人的兵甲……還是留給他吧,這種人,無論生與死,都應該讓他兵甲隨身……”
二攻小堡雖全殲堡中鐵鷹數十軍卒,但商隊護衛及林遠赫連虎麾下的馬賊算算也折損了八九人,另有近二十人或輕或重的負傷。
花道水進入堡中,一邊著人打掃,一邊喚過李秋商議事情。
方祖賢雖聽不清花道水在說些什麼,但看著花道水不時將目光掃向傷者,心中登時也明白了幾分。
顯然,花道水是害怕再進沙州時,為負傷之士所累。
也許,花道水是對的,畢竟一切還得從於大局。然以方祖賢千年後的思想來看,若將這些傷員拋棄,人道不人道且先不說,至少,很有可能引起內訌。
受了傷的人,在這大漠裏還有什麼去處?即便有去處,又能去得了多遠?官軍州府衙役遇見了,豈會對明顯是受了刀槍之傷的人不聞不問?因此,最終也免不了身死大漠。
尤其對於馬賊們而言,你既不仁,那就莫怪我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