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益的雙眼漸漸眯成了一條線,線口處寒光爍爍,臉上卻笑得很輕柔:“就算罪名獲實,隻怕也傷不了赫連家的筋骨,他們隻需要將赫連老四推出來就行了,國主不一定也不能就憑這麼一條罪名而將整下赫連家連根拔除。”
“父親您假意與赫連家結盟接近於他,應該探出那樣東西的真實性了吧?”
拓跋益聞言一愣,旋即明白過來,笑道:“你是說……”
“那等寶物豈是他們赫連家所能擁有的?他若是獻之於國主,說不定他們赫連家的地位與勢力會更進一步。隻可惜,赫連家的家業大了,心也就大了,妄想赫連家天下。”拓跋策接著說道:“縱觀整下白夏國,國主隻能姓白。”
拓跋益看著自己的兒子,心中大慰,豪聲爽笑:“他們赫連家想擁鼎白夏,簡直癡心妄想!就算他們現在得到了夏州鼎那又如何,沒有人心,沒有絕對的實力,到頭來隻能成為別人馬蹄下的爛肉殘骨,為他人做嫁衣裳!”
拓跋策也隨之輕輕一笑,說道:“父親,您先回府吧,我在這無鐵廬等他們出來。”
“等他們出來?”拓跋益奇道:“他們是何人?”
“就是那個人,那個還未離開無鐵廬像狼一樣的人。”
拓跋益收起笑,略略一沉吟,拍了拍拓跋策的臂肩,道:“我留一隊人馬給你,若是他有什麼舉動,你千萬別讓自己犯險。”
拓跋策自然明白父親的意思,當下點頭道:“父親放心就是,我想我的命比他要金貴得多……”
方祖賢從洞孔看著拓跋策將他父親送了出去,心中長長吐了口氣,回頭望向林無鐵:“看來,你眼下是不能隨我去見二哥了。”
林無鐵當然知道自己與方祖賢已被拓跋家死死盯住,眼下是不能輕舉妄動的了,否則定會牽連到林遠:“這你放心,此事我還是有分寸的。走吧,我送你去。”
“送我出去?”方祖賢一怔,瞬即明白過來:“你是說還有別的出路送我出去?”
林無鐵一把將方祖賢從四尺高的桌案上推了下去:“難道我還就這麼把你送出去,讓拓跋家的人將你困起來不成?你不怕我還怕呢,萬一你熬不住他們的刑,將我遠兒供出來給他們。”
方祖賢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你覺得我會是那種人?”
“難說。”林無鐵從桌案上跳了下來,癡肥的身子驚一灘飛塵,推著方祖賢道:“走吧。對了,剛才拓跋父子在外堂說的話你應該是聽見了的,所以,我勸你還是早些做好出城的打算,別到時反讓我這老頭子來解救你們。”
聽得他這麼一說,方祖賢心中不由一動,連走連道:“有一件事還請……還請您老人家出手相助。”方祖賢現在還不能肯定身旁這人究竟是不是林遠的父親,因而一時不知如何稱他。
“什麼事?”
方祖賢取出一張畫像來,上麵正是順兒前時替他畫的畫像,道:“我若是明日沒來見你,還請您老人家拿著這個去城中的雲綢鋪找一位叫順兒的姑娘,並煩勞您老人家將她送出沙州。”
方祖賢知道,若是今夜事情敗露被捕,順兒將在城中一無所靠,而祖良也是絕不會輕易放過她的。因此,唯一保全順兒的辦法,就是請林無鐵將她送出城去。
如此,他才能放心,才能在最後關頭放膽一搏。也隻有如此,才能讓赫連虎更加心生感激,才能徹底將他收服。
林無鐵接過那張畫像,深深看了方祖賢一眼,說了句“放心”便不再言語,連連跨出幾步,負手走在方祖賢前頭。
方祖賢跟在林無鐵身後,穿過另一間密室和鑄兵坊間,便到了後院牆邊。
牆高丈餘,牆外隱隱傳來戲水的聲音。
方祖賢上前捶了捶牆,問道:“你是讓我翻牆而過,還是鑿牆而出?”
牆太高,若是翻牆的話,定會被把守在後院無鐵廬內的拓跋家衛士看到。而鑿牆的話更是不可能,一來費時費力,二來,即便出去了,拓跋家的人也會由此察出他逃離的行蹤。
“翻牆?鑿牆?你還真敢想。”林無鐵嗤聲笑道。
“那如何出去?”
林無鐵一指牆角下一個洞口:“那麼大一個狗洞還鑽不出一個人?”
方祖賢仔細理了理身上的破甲衣,挺了挺胸膛,很認真地問道:“你看仔細了,現在你還覺得我像是一個鑽狗洞的人麼?”
林無鐵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方祖賢上上下下,俄而,也正色道:“有點像。”
“哪裏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