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兒手裏的物什隻是一把剪刀,剪刀的尖銳處正抵對著自己的咽喉:“或許,在你們的眼裏,我真的隻是一個多餘的人……”
白辛大驚,卻又不敢上前製止,急聲道:“我並非是要對付他,我想要的是天下大亂!”
順兒聞言,手中剪刀微微鬆動了些。
“天下越亂,我白夏國就越有機會擁鼎天下。”白辛道:“如今東朝大梁與北羌國同取東滿,無論最後誰得勝,也勢必慘勝。然而,東滿國早已不複當年國力,雖然病虎尚有三分威,卻也難以抵擋大梁與北羌國這兩頭狼。我白上大夏國素與東滿交好,然當此之境,卻是既不能置之不理,也不能悍然出兵東西夾擊北羌。所以,唯一能做的,便是略動軍馬擾大梁與北羌兩國的後方,令其不能傾力以伐東滿。”
白辛眼睛微斜,見順兒手裏的剪刀離咽喉又遠了一分,嘴角牽過一抹難以覺察的笑意,繼續說道:“換而言之,如果東朝大梁與北羌不能傾國之力同取東滿,那麼,對東滿也就越有力,對我白上大夏國更是百利而無一弊。”
或許是怕順兒聽不懂,又解釋道:“兩國不能傾力伐東滿,他們就會打得越是難分難解,戰事也會拖得越久,那麼彼此間的實力就會因之消磨得越多。彼消此長,我白上大夏國的實力相對而言就越是強大。當其中一方國滅時,另一方即便得勝,卻也勢必國弱。那時,我白上大夏國整軍揮而東進,或是南下,一舉便能定鼎天下!”
白辛說完,麵有得色的望向順兒,一瞥之下,臉色瞬間大變。
順兒手中的剪刀已緊緊在略略黝黑的咽喉處,抵在咽喉的剪刀尖銳處慢慢泛起一點血暈。血暈漸漸擴大,最後凝成一滴,沿著脖子緩緩滑落,侵入衣領之中。
洗得發白並毛了邊的衣領上隨之泛起一點紅暈,並慢慢暈散開來,宛若掉落在雪地上的一瓣梅花,鮮豔觸目!
“你所說的與我無關,而我想要的,隻是想出去,隻是不想讓他……還有他們為我擔心。”順兒手中的剪刀沒再鬆下半公,說話時,咽喉顫動,剪刀的尖銳處也隨入或深或淺地刺入喉上肌膚。
剪刀下的喉脖處,一條血線垂入衣領,衣領上的紅暈也越染越廣,越來越豔!
順兒仿若未覺,目光投在白辛地臉上,一臉信然的道:“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很喜歡他,很喜歡他們。而他們,也同樣很在乎我,絕不會像那個人一樣,用我的命來成全自己,成全所謂的大業。”
白辛盯著順兒手裏的剪刀,問道:“那你呢?你現在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成全自己,還是成全他,抑或是他們?”
白辛轉過身去,坐於妝台前,提起眉筆,輕輕地描著尚未畫完的另一條眉,說道:“人,隻要心中有念想,就會有欲望。你……或許還沒看明白你的那位方祖賢是一個怎樣的人。”
“至少他不會傷害身邊的每一個人。”
“你還不明白麼?”白辛冷冷一笑,道:“你當初為何要替順兒而活著?如果沒有欲望,你何以要殺死相伴數年的姐妹而代之?”
“成霸業者無所例外,方祖賢也不例外,隻要他有欲望,隻要他想站立在山的巔峰之處,就一定得踏著無數白骨鋪就的山路攀爬而上。”白辛說道:“你就這麼肯定,在那條白骨鋪就的山路裏,就沒有屬於你的那一份?”
“我明白了。”順兒的手緩緩垂下,猶自掛著血珠的剪刀也離咽喉越來越遠,嫣然一笑:“如果可以,我願意!”
白辛聞言,輕輕擱下眉筆,搖頭歎道:“看來,為了替叔父贖罪,我必須得讓那個有可能從你身上踏過去的人……消失掉了。”
順兒笑了,笑白辛無知,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很快就會找到你。到時,你怕是很難離開大梁國境了。”
白辛也笑了,也笑順兒無知,道:“我已經見過他了,而且,我也已經透了那麼一絲絲的訊息給他‘我可是就是那個被人救走的白辛’。不過很可惜,他卻便來找,也不會找我。”白辛轉過身來,指了指門外,笑道:“因為在我的前麵,還有一座雙侯府。”
“他是一個極擅借勢的人,可即便他能借勢衝擊雙侯府,卻是也會落入我的算計之中。”白辛臉上的笑意更濃,揚了揚劍眉,說道:“因為我此次暗入東朝這西北之地的真正目的,就是逼固原伍家反梁。”
順兒聽了,眉頭微蹙。
白辛一見,回轉身子,對鏡自照,以指輕輕觸撫著剛剛畫好的眉,笑如解雪之春風:“伍家在這西北帥司的勢力根深蒂固,一旦逼得伍家無處可退,必反無疑。而伍家一反,這西北之地的局勢必然大亂,西北一亂,東朝自然就更加不能專心北伐東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