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每一次合上記憶,過去似乎就被毀壞一次,再難完整地回到意識中來,潛意識拒絕跨越時間斷層去深入過往是因為我們害怕去品評什麼嗎?還是不願去有所償還或者是去公然索取?
無法否認,母親一貫那一往無前的態度予我很是衝擊,令靈魂著痛。對命運的把握她既隨意又嚴肅,卻總能將那****一樣的命運一再撫平,而不給予任何抱怨和申訴。我不知這些逆來順受還算是積極的人生美德到底遺傳給我多少,我和這個家庭(即:和悠然)特殊的聯接,情感的交換,恩怨的互通還是讓我時時感到困惑/搖擺,甚至偶爾的自我否決。
我真是讓人感到沮喪,我知道這些不確定因素都暗藏著危險,悠然,雖然我在竭力壓抑,甚至在不遺餘力地拒絕蘇奇(的求婚),到底我還是沒有就脫胎換骨,而且除此之外,我還有自己的人生困惑:沒有來者的人生大事/沒有作為的職業生涯/沒有深交的靈魂知己/更重要的是:沒有生命能量的啟動引擎……
自悠然走後,接丘比放學是我每天義不容辭的職責,小家夥在我眼裏也愈來愈輪廓清晰,他的喜怒哀樂,每一個饒有趣味的側麵,每次不經意展露的成長細節都被我謹藏於心,以此提醒自己由衷的監護意願,甚至也是某種必然的情怯的警示,然而,他又是我情感裏一道闡訴不明的熱忱的虹,悠然你懂麼?在你做過的所有錯事中,這是最為厲害的一個,他卻又無可奈何地凝結著你和蘇奇兩個人生命的熱血。
我嬌寵丘比,任他在我家裏暴飲暴食,然後陪他長時間地玩耍,啟發他深入各種天馬行空的想像裏,以此促成其某種天賦異稟的形成。從某種層麵上講,我們都是在以此竭力摧毀從前的生活,摧毀曾經不可分割的熱望和依存,以此向母親的人生觀走進,但是,丘比必定還很稚嫩,玩無可玩之際,他會莫名地長久地依附在我身上,不說也不笑,似乎生怕這僅有的依靠也倏忽消失不見。
所以到了雙休日,我就盡量想法帶丘比出去轉轉,有時我會給尹姍打電話,要她陪我們去商場采購幾件小人衣服,尹姍總是樂意而為,她坦白說她很羨慕商場裏展示的那些光芒四射的華服,雖然多數時候隻是仰視不買,惹得丘比也有了感覺,有一次就對熱情的售貨員揭穿道:“阿姨,我們是光看不買哦,尹姍阿姨也是!”一句話讓急進的售貨員頓時泄氣下來,站直腰臉色大變,不過最後看在丘比天真爛漫的臉上還是對我們寬容地笑了笑。
我不知丘比對這些精心挑選的衣服快樂和滿足到底有多深?從表麵上看,他的確遠沒有我們大人或者是一個女孩子所自然散發出的大喜過望。當尹姍故作生氣地批評他“小壞蛋,在商場不要亂說話行不行”時,丘比就鄙夷地說:“我沒有亂說話啊,我本來在實事求是地說!”尹姍臉一歪跟著還擊道:“你知道我這次不買?我本來是要買的,被你一說隻好不買了!”丘比一聽不信任地乜斜尹姍一眼,撇嘴道:“大人竟說謊話!”“說誰的?你媽才說謊話呢!”尹姍腦塞地不依不饒起來,丘比一下被激怒了,馬上停下來瞪大眼睛看著尹姍大聲說:“我媽從不說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