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城,賈九突然有了一種隔世之感,幾個月不見,哈爾濱似乎變了模樣:到處掛著日本的膏藥旗,馬路似乎較以前寬了許多,幾乎見不到人,這座城市仿佛瞬間變得生熟了!
賈九想回同享布行,但又怕倪誌仁這家夥告密。他是太了解他這位倪二少了,他是個什麼屎都能拉得出來的人!賈九就親眼見過他將一個來他家的南方布行老板帶到賭場,和賭場裏的人合夥將那個人的錢贏光,最後和賭場分錢的事!倪進財得知此事後火冒三丈,但也隻能暗氣暗憋。
不去同享布行,又能到哪裏去呢?賈九像沒頭的蒼蠅一般,在大直街上亂逛起來。賈九正低著頭無精打采地走著,突然從喇嘛台後側跑過來一隊荷槍實彈的日本兵。日本兵見到街上的賈九便招手喚他過去。
賈九的頭瞬間膨脹,大腦一片空白!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直到一個日本兵用日語向他大喊,他才如夢方醒,渾身顫抖著向那邊走去。剛才的一份驚嚇,已經把他腦海中剩餘的那份怨恨全嚇沒了,現在剩下的隻有害怕了。
賈九渾身抖得不行,他覺得自己好像順拐了!
一個軍官模樣的人,用日語大聲地哇啦哇啦講著話。賈九一句也聽不懂!他隻覺得這個軍官的聲音越來越大,自己的頭則越來越低。這時那個日本軍官猛然抽出軍刀,架在了賈九的脖子上。一股極度的恐懼立刻從賈九的脖子襲遍了全身。他又想跪下求饒,卻發現自己已經跪在了地上,他想磕頭,卻發現自己的頭正如搗蒜般撞向地上!“大爺饒命啊!饒命啊!……”賈九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總之嘴是一直沒閑著。
頭上傳來了一陣狂笑,賈九覺得自己的褲子有些濕。
就在此時,從喇嘛台的另一側的街道上走來一位中年人。見此情景,中年人來到日本軍官麵前哇拉哇拉地說了幾句日語後,這隊日本官兵便離開了。賈九依然跪在上不停地磕著頭,他對剛才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他是太專注於自己此時所做的事了!
“起來吧!以後不要這麼沒骨氣!”一個低沉的聲音說。
賈九這才抬頭向上望去,發現一個身體微胖,身著深藍色長衫,頭戴金絲眼睛的中國人正笑容可鞠地看著他。賈九抹了一把臉上的鼻涕眼淚,慢慢地站了起來。他覺得自己的雙腿還在不停地抖著,渾身也如得了一場大病,酥軟無力。
“謝謝這位大爺救我!”賈九的話語依然帶著幾分哭腔。
“謝什麼?都是中國人!你叫什麼?”
“賈九!”
“賈九?你和去年撒發“殺倭令”並誅殺山本嚴二的那位誌士同名啊!”來人上下打量著賈九。
賈九一聽到“殺倭令”與山本嚴二的名子,撲通又跪在了地上,雞鵮米般磕起了頭,嘴裏不停地叨咕著:““殺倭令”不是我發的,山本嚴二也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真的不是我殺的……”
對方一陣大笑,“哈哈哈哈!我知道不是你殺的!你快起來吧,就說是你殺的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賈九覺得這句話說得最有道理,也是他最近半年中聽到的最公正的話!他就納悶了,當初警察局的人怎麼就看不出來這一點呢?自己怎麼看也不像殺人的凶手啊!
“你是幹什麼的?”
“沒事做!剛從外地回來!”賈九從地上站起來,無奈地答道。
“啊!這樣!那你和我走吧,我給你找分差使。”來人拍了拍賈九那還有些顫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