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進財又有了上當的感覺,自從倪誌仁從他這裏拿走了五千大洋後便杳無消息了。他曾去警察廳找過倪誌仁幾次,但每次倪誌仁都不在。倪進財向幾個偵緝隊員打聽,得到的答複是倪隊長這幾天一直住在翠紅樓,根本就沒有回來過。倪進財氣得火冒三丈,直接去翠紅樓找倪誌仁。翠紅樓位於道外區的北市場,是哈爾濱最有名的妓院。日本人占領東北,對東北的社會、經濟造成很大的影響,但翠紅樓的買賣卻異常的火爆。三教九流,市農工商,各色人等競相出沒於此。
倪進財雖然家資殷盛,卻從沒到過這種地方。倪進財剛一進院便被老雞叫住。“哎喲!這位大爺,你可來了,可想死我了!”老雞的臉上塗了三尺厚的脂粉,極為豐滿的胸部不停的顫動著,一雙肥手在倪進財的身上不停地摸索著。
倪進財頓覺全身一陣痙攣,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略帶幾分緊張地說:“你認識我?我是來找人的!”
“喲,瞧您說的,上我們這來的人,有誰不是來找人的呢?”老雞如一塊狗皮膏藥,又帖了上來。那雙胖手習慣地搭在了倪進財的脖子上。
倪進財被一股強烈的脂粉味嗆得上不來氣,臉色通紅,兩隻手比劃了半天,也沒說出話。
“喲!大爺,來我們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呢?男歡女愛,兩情相悅。您要是不知道哪位姑娘好,我幫您介紹一個,保準您滿意。您來了這回啊,一定還想著下一回。”老雞的眼裏滿溢著陣陣春意。
倪進財總算說出了這句話,“ 我是來找倪誌仁的!”
“喲!您是來找倪隊長的啊! 倪隊長可是我們這裏的長客啊!這幾天他將我們這裏的四大花旦包了個遍。你們是朋友?”老雞笑逐顏開,那雙胖手已經抓住了倪進財的手。
倪進財怒不可遏,一把推開老雞,怒罵道:“滾開!你趕快叫他出來,就說我叫他有事!”
老雞嚇了一跳,旋即又恢複了笑容,“喲,大爺,你發什麼火啊!我這就給您去叫,你在這等一會。”老雞說完扭身向樓上走去,突然又回頭笑問道:“大爺,您是哪一位啊?我怎麼和他說啊?”
“他爹!”倪進財狠狠地說出了這兩個字。
“他爹”,老雞隨口叨嘀著,“啊!你是他爹?您稍等!”老雞說完撒腿向樓上跑去。
倪進財在外麵等了很長時間才見倪誌仁衣衫不整地從樓上走下來。倪誌仁似乎得了一場大病,瘦得走了形,兩腮塌陷,二目無光,弓背駝腰,兩排肋骨條條清晰。要不是倪進財將他從小養大,一時還真不敢認這個兒子。
“爹,你來幹啥?”倪誌仁打著哈欠,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你個畜生!整天就知道花天酒地!你大哥的事你當成耳旁風了?”倪進財怒不可遏。
“他私通亂黨,犯了死罪,就你拿的那點錢也隻夠留個全屍的!你到這來喊什麼?”倪誌仁伸了一個懶腰,似乎比先前精神了許多。
倪進財聞聽此言,如五雷轟頂,呆呆地站在那裏,一時說不出話來。
就在此時,樓上的房門一開,一個衣不避體,濃妝豔抹的女子走了出來,看見樓下的倪誌仁媚聲道:“倪爺,快點啊,人家都等不及了。”
倪誌仁像喝了軟筋散,全身一陣酥麻,向樓上擺了擺手,一陣賤笑:“嘻嘻嘻嘻,小寶貝別著急,我馬上回去!”
“你個畜生,倪家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敗類……”倪進財指著倪誌仁已經說不出話。
倪誌仁似乎沒聽到倪進財的話,轉頭看了看樓上的女子,又回頭說:“你說完了嗎?沒事我上去了。要想救你大兒子再拿一萬大洋吧……”
倪誌仁還沒說完便聽到一聲爆響,眼前頓時星光燦爛。“我打死你個畜生,打死你個沒用的東西……”倪進財舉到空中的手突然停在了那裏。因為一個硬梆梆的東西已經頂在了他的腦袋上。“你個老東西,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給臉不要臉。要不是看在你將我養大的份上,老子一槍崩了你!”倪誌仁眼放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