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放手吧 藍竹放下了那束百合花，“真希望我也有你這樣的信心，但是日安，這是不可能的，夜安蘇醒的幾率隻有十萬分之一，等待奇跡降臨也無法改變統計學概率。” 蘇日安一瞬間無法呼吸，其實她早就知道蘇夜安可能再也不會醒來，蘇夜安雖然還有心跳，但大腦已經沉睡了，她隻是躺在床上的一具活死人，醫生和昂貴的醫療費都無法讓她睜開眼。 藍竹再一次對蘇日安講述了這個事實。 蘇日安握緊了拳，“我知道，藍竹，我都知道，可是我需要這個微乎其微的可能，盡管它在你眼中隻是一個渺小的概率，對我來說卻是全部的希望。” “日安，你這是何苦？有時候，我真無法理解你為何這麼固執，緊抱著不存在的希望，從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蘇日安搖著頭，“不要再說了，就算連你都無法理解，我也不會放棄。” 藍竹看了看蘇日安，視線在她手上的花瓶上停留了幾秒。 然後他說：“如果我要求你放棄呢？” “這是什麼意思？” 蘇日安茫然地看著他。 藍竹拿出一份文件，定定地看著蘇日安。 “日安，我希望夜安能去荷蘭，並且進行安樂死。” 砰——！ 花瓶從蘇日安手中滑落，摔碎在了地上，玻璃碎片和水濺得到處都是。 蘇日安僵在原地，臉上露出不敢置信與錯愕交疊的情緒，就像是被子彈一瞬間擊中的人，還沒反應自己遭遇到了突襲，便倒地而亡。 “日安，這份文件是關於安樂死的相關條例，在荷蘭是合法的，但需要家屬的同意，現在你是夜安唯一的親人。隻要你簽字，夜安就能從痛苦中解脫。” 藍竹遞過來那份文件，蘇日安死死地盯著首頁的幾行大字，隨即慢慢抬起手，她接過來文件，卻看也不看，直接扔到了藍竹臉上。 “我不同意！” 蘇日安大聲說著，轉身跑出了病房。 白色的紙如蝴蝶飛舞，紛紛落到了藍竹腳下，他看了一眼狼藉的病房，又看了看床上的蘇夜安。 她像睡美人一般閉著眼，卻不會醒來了。 過了一會兒，他才去追蘇日安，他知道她會在哪裏。 藍竹走出病房，一個人影從走廊上竄過去，隱約是個男人。 那人進入了另一間病房裏，接著不見了人影。 藍竹看了一眼，接著從樓梯走了上去。 他一直走到頂樓，上麵本來上了鎖，然而此時門卻開著。 門呼呼地從天台上吹進來，卷起了藍竹的衣物和頭發，他迎著風走出去，風聲中，隱約有壓抑的哭泣。 蘇日安蜷縮在角落裏，畏冷般抱著自己。 藍竹走過去，“日安……” “別過來。” 蘇日安沙啞著聲音說。 她快速往臉上抹了一把，然後站起來，微紅的眼睛盯著藍竹。 “告訴我，這是你想法，還是明秦逼迫你這麼做？”蘇日安冷靜地發問，她的脆弱隻在剛才的那一刻，如今已被理智粉飾。 盡管她的眼中依然殘餘的淚光。 “日安，這是我的想法，一直是我的想法，我無法容忍夜安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她隻是花瓶中的那些花，看起來美好，卻隻是在枯萎。我也無法容忍你困在這日複一日的絕境中不能自拔，它已經讓你失去了生機。日安，你也和夜安一樣，你們都在枯萎。” 藍竹走上前，手指穿過風聲，落在蘇日安的頭發上。 “日安，放手吧。” 藍竹凝視著她，輕聲對她說。 薄暮時分，沉淪的夕陽一絲餘光也沒有，藍竹的話語在風中飄蕩著，風將蘇日安的發絲纏到了他的五指上。藍竹撫摸著她的頭發，這是他們第一次如此親密。 蘇日安的雙眼閃閃爍爍，落下了一顆淚。 “藍竹，你什麼也不明白……” 蘇日安哽咽著，近乎喃喃自語地對藍竹說。 “我明白，日安，你渴慕夜安，她的笑容能治愈所有傷口，你希望她能永遠燦爛地笑著，但現在躺在病床上的人，她並不是夜安，甚至不是任何人。”藍竹放緩了語氣，溫和地對蘇日安說，“夜安也不會希望自己變成這副模樣，她喜歡有白雲的天空和鮮花盛開的草地，不會願意在一張一米寬的床上慢慢死去。” “我不能……”蘇日安喃喃地說。 “噓。”藍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同時兩根手指落在蘇日安的唇上，封住了她的聲音。 “我知道，你不能決定夜安的生死，哪怕是她的身體的生死，肩負一個生命實在太沉重了。我發誓不會讓它壓垮你，日安，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藍竹張開手，將蘇日安抱進了懷裏。 風中，兩人依偎著，蘇日安閉上眼，緊緊抱著藍竹，隻有如此，她才能感覺自己依然存在，因為在四年前，她的世界已隨著那根落下的橫梁崩塌了，她的一半靈魂，至今仍埋葬在那塌落的屋頂之下。 夜色漸漸暗下，包圍了他們。 藍竹抱著蘇日安，目光出奇地冷峻。 他的餘光一掃，看到了入口處站著一個人影，他不由得放開了蘇日安，轉向那個人影。 “明秦。” 藍竹呼喚了他，蘇日安回過神，也看到了入口處的明秦。 他倚著門框而立，不知道來了多久。 “你們談完了？”明秦似笑非笑地問。 藍竹點點頭，然後對蘇日安說：“我去看看夜安。” 蘇日安看著他走進去，明秦讓出一條道路，藍竹下了樓梯，身影消失了。 “用擁抱過別人的雙手擁抱藍竹，日安，一點羞愧也沒有呢。” 明秦漫不經心地走來，停在了蘇日安麵前。 “這和你沒有關係。”蘇日安回答。 “當然有關係，我可是藍竹的合夥人，如果他知道你在來這裏之前，你抱住他的雙手還抱過其他人，你漂亮的嘴唇還親過其他人，他會作何感想？” 蘇日安皺起眉，“你都看到了？” 中午她被蕭其突襲了一口的時候，明秦也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