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的夢裏(1 / 2)

第六十三章:在夢的夢裏  蘇日安還以為明秦不會看到她的作業,原來是已經收到了,還故意放到了PPT上,在所有人麵前講解,用蕭其的話來說,就是不安好心。  蘇日安幹脆戴上耳機聽歌,繼續看她的書了。  過了一會兒,藍竹又發了一條短信過來。  ——日安,很抱歉,我也和你一樣希望夜安能醒來。  蘇日安看著短信,心裏一片荒蕪。  這句抱歉一點也不像是道歉,反而是在為自己的行為開脫。然而不久之前,他卻還在說蘇夜安不會醒來了,原來那是言不由衷嗎?  在藍竹的內心深處,他還是想著蘇夜安會醒過來,但邏輯的頭腦又告訴他,蘇夜安不可能醒來。  這樣的矛盾,或許藍竹自己都沒有察覺。  蘇日安想了想,敲出了一行回複。  ——不用覺得抱歉,你沒有對我做錯什麼,謝謝你告訴了我真相。  這樣,她也能放下對藍竹的執念了。  就算沒有她在身邊,他也會精彩地活著,知道了這點,蘇日安也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  至於那些被欺騙的瑣碎情感,那都無關緊要。  蘇日安點擊了發送,顯示發送成功時,她感覺到自己的內心空了一塊,但好在隻是很小的一塊,就算不去填補,就那樣空著也無所謂。  雖然這麼說,蘇日安卻是聽不進歌,也看不進書了,她抬起頭,看向前方的投影,上方是一首詩。  蘇日安隨意瞥了一眼,不知為何,那首詩的某些地方讓她很在意。  明秦特意讓交上這首詩的學生站起來朗讀,那是個高高瘦瘦的男生,他拿著手稿,結結巴巴地說:“各位好,這首詩的名字叫《在夢的夢裏》。”  說完,他開始朗讀內容:  “在夢的夢裏,  我遇到一個女孩。  她薔薇色的唇,棲息著夜鶯的歌聲。  她眼底的秋水,落著夜空中的星。  在夢的夢裏,  她問我黎明還要等多久。  我說,現在就是白晝,但我們也可以跳舞。  她搖頭,說牽牛花已經收攏。  它們隻在白日開放。  這裏欺騙了我們,  它給了我們錯誤的時間。  於是我問,這裏是什麼地方?  為什麼會有我?  為什麼會有你?  她回答我,  這是夢的夢裏。  這是現實逝去的地方。  黎明的時間到了。  親愛的,該上路了。  在夢的夢裏,  我遇到這個女孩。  她唇上的顏色,和薔薇一起褪去。  她眼中的星星,隱沒在天鵝絨色的夜幕。  她說,夢是睡過頭的清醒。  她說,清醒是活著的死亡。”  男生的聲音一開始還有些青澀,然而朗讀到中途,便完全沉浸進去,他講述著他和一個漂亮女孩在夢中的相遇,他們討論著彼此身處的地方,並對自己置身於何處產生了懷疑,女孩揭開了謎底,最後的結局卻不容樂觀。  蘇日安望著那個男生,終於知道是什麼地方吸引了她,這個男生她有所耳聞,他是大四的學生,本來一年前就能畢業,然而就在大三結束時,他在暑假裏遭遇了車禍,大腦受損,變成了植物人。  他住院了一年,直到去年夏天,才從昏迷中醒來,花了好幾個月複健,最後又重返校園。  他和蘇夜安是一樣的,詩歌中所表達的恐怕也是變成植物人的那段日子。  昏睡不醒的狀態難道就是那樣?像是一個夢中的夢?  蘇日安忍不住想,蘇夜安現在會做什麼夢。  但是,如果是夢的話,為何她還不醒來?已經這麼久了,那個夢境也快結束了吧。  明秦又接著講下一首詩了,蘇日安基本上沒聽進去,她一直盯著那個男生,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下課鈴聲響起,人群陸陸續續離開,蘇日安回過神來,收拾東西起身。  前麵那個男生也沒有走,蘇日安站起來時,他也站了起來,朝蘇日安的方向看過來,他望著蘇日安,眼神躲躲閃閃,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蘇日安!”  蕭其忽然從教室門口衝進來,這次他學乖了,趁著還有幾分鍾時,就偷偷溜走了。他在教室外麵等著蘇日安,不讓明秦在課後有可趁之機。  蕭其走到了蘇日安麵前,說:“我們去吃飯吧。”  蘇日安看到那個男生抱著書走了出去,剛才的事,應該是她的錯覺。  明秦和一群女學生走了,教室裏隻有寥寥數人,蘇日安和蕭其一起走出去,沒答應和他一起吃飯。  “你去吃吧,我想一個人靜靜。”蘇日安這麼說。  蕭其狐疑地看著她,“你覺得我隻會讓你心煩嗎?”  “蕭其,已經夠了。”蘇日安說,“昨天的事我很感激,要是沒有你,我可能就迷路了,會碰上什麼壞事也不一定,但是你不能這麼粘著我,我們需要一些時間和空間,明白嗎?”  蕭其果斷地搖了搖頭,“我不明白,和喜歡的人呆在一起難道有錯嗎?”  “但你的生活中不可能隻有這個喜歡的人,也不隻有喜歡一個人這件事,去給歐陽承做事吧,比呆在我身邊要好多了,至少對你的前途有好處。”  “蘇日安,你這麼說,就好像我是揮之即來,呼之即走的什麼東西一樣。”  蕭其受傷地看著她。  蘇日安也看著他,“這不是你的錯覺,蕭其,如果你不想讓別人這麼對待你,你就要表現得不是這樣才行。”  蕭其更受傷了,“你這是拐著彎在說我是自作自受吧。”  “我在教你人生處世的道理。”  蘇日安言之鑿鑿,一本正經地看著蕭其。  蕭其苦著臉,“那還是請你手下留情,順便告訴我怎麼對付經濟學的老頭吧,我看你連歐陽承都能對付,那個老頭應該不在話下。”  “抱歉,我不經營這種業務。”  蘇日安轉身就走,留個了蕭其一個背影。  蕭其在她身後歎氣,“可是那個老頭真的很難搞啊,我就是翹了幾節課,這周的作業被打回來了而已……”  蘇日安裝作沒聽見他的抱怨,有時候,合適的裝聾作啞也是必須的。  另外,教導這個人真是太困難了。  蘇日安都不明白歐陽承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耐心,換作是她,她就會甩掉他了。  嗯,她已經甩掉了他。  吃過中餐之後,蘇日安離開了學校,去花店買了矢車菊,接著搭上了去醫院的公交。  進入醫院,她覺得哪裏有些不一樣了,一種奇怪的感覺籠罩著她。  她走進電梯裏,那種感覺仍然跟隨著她。  電梯停住了,她走出去,經過走廊,經過護士站。  一切照舊,和昨天沒有兩樣。  但她覺得一切都不一樣了。  在走進病房時,她的預感被證實了。  那張慘白的病床上空空蕩蕩,並沒有蘇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