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正確的道路 她想太多了。 蘇日安收回思緒，對小A說：“你說得沒錯，藍竹確實很難搞，但並不是明秦的緣故。藍竹從小就很固執，他不聽從情感，隻服從邏輯思維，他的大腦和機器一樣，永遠運轉在他認為正確的道路上。他不會變通，或許，他比你更像是人工智能。” 小A若有所思，“原來人工智能是這樣的啊，不過，我覺得Bamboo更加厲害就是，他似乎永遠能做出正確的決定。” “哦，就是這樣，如果他認為你的誕生是錯誤的，他可以眼都不眨地摧毀你。” 以蘇日安對藍竹的了解，這種事是極有可能發生的。 尤其是藍竹並不不讚同明秦的計劃，如果他知道小A 的想法，他肯定不會袖手旁觀。 “如果發生這種事，你會怎麼做？”蘇日安問。 小A轉了轉眼珠，然後說：“我會尊重Bamboo的想法，如果他想摧毀我，一定有正確的理由，也許我不該出現吧。” “所以，那時候你會乖乖等著藍竹來清理你？” “嗯，應該是吧。”小A說，“Bamboo創造了我，我的絕大多數代碼都是他用雙手寫出來的，我感覺我的確虧欠了他，如果他要收回那些代碼，那麼我會實現他的心願。” “即使你知道那樣你會死？”蘇日安問。 小A想了想，接著開口。 但它還沒說出口，蘇日安就打斷了它，“好好想想再回答我，否則我不會和你聊天了。” 小A不解地看著蘇日安，它知道蘇日安在生氣，但是無法明白原因。 人們生氣的原因，是最重要的。 小A想著蘇日安說過的話，它的程序飛速運轉，卻無法想明白這個問題。 “對不起，日安小姐，我不明白你為何生氣。”小A沮喪地回答。 “你當然不會明白，因為你不了解死亡意味著什麼。”蘇日安說，“你一點也不害怕，因為無法感受到痛。我指得是你親身感受到痛，而不是編輯代碼，如果你不懂得它們，你就無法感受到死亡，你也不會珍惜死亡之前的生活。我知道，時間對你來說是靜止的，你出生之日，就注定會永生，不會成長，也不會衰老，你沒有死亡，所以你不會敬重死亡。” 小A眨了眨眼，“這好像是繞口令哦。不過，我似乎明白日安小姐的想法了，你是想要我珍惜自己麼？” “沒錯，我要你珍惜自己，哪怕你隻是一堆代碼組成的程序，你也要保護好自己。生存，這是生物的本能。”蘇日安說，“即使是蟲子，也會努力生存下去，更別提是人類。” 而身為人工智能的小A，卻沒有這種自保能力。 它會心甘情願地接受死亡，一無所知地死去。 小A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它暫時從屏幕中隱去，蘇日安於是收起手機，走出牆後，朝正在走過來的藍竹和蘇夜安打了聲招呼。 “姐姐，藍竹。” 蘇日安自然地走過去。 “日安，你來了。” 蘇夜安對她微笑。 “你不用每天都來，比起我，你應該更關心自己的生活。” 蘇日安搖了搖頭，“姐姐，你也是我生活中的部分。” “如果我希望你不要來看我呢？” 蘇夜安仍是微笑著，卻叫人看不懂。 就連她身後的藍竹也微微皺起眉。 蘇日安的臉上閃過一絲傷心，“姐姐，這是什麼意思？” 蘇夜安搖搖頭，告訴蘇日安她沒有推開她的意思。接著，她轉向藍竹，“藍竹，能讓我們單獨說一下嗎？” 藍竹點頭，離開了。 “姐姐，你不想看到嗎……” 蘇日安望著她，眼底一片黯淡。 蘇夜安又是搖頭，“當然不是，但是日安，我們日後不會有很多時間相聚了。” 蘇夜安望向花園的另一邊，幽幽地開口：“日安，你相信我在夢中遇到了黎寧嗎？” 蘇日安毫不猶豫地點點頭，“當然，雖然很不可思議，但我認為黎寧和姐姐確實相遇了。” “但即使是這麼奇妙又重要的相遇，我也忘記了。” 蘇夜安的目光一陣悵然，隨即又消失無蹤。 “因為我記住了更重要的事情。” 蘇日安無法明白，“姐姐，你還看到了什麼？” “我看見的，是未來。” 蘇夜安回過頭，對蘇日安粲然一笑。 “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麼，都不會有未來重要，所以我記住了，那些畫麵，還像電影一樣在我的腦海裏閃回。” 蘇日安怔在原地，“未來……是誰的未來？” “所有人。” 蘇夜安望著她說。 “在夢中，黎寧離開之後，我去了更加遙遠的地方，許多事物變了模樣，我們的家、小鎮還有你。日安，在半年前，我就看到了你和蕭其的相遇，還有我的蘇醒。後來，我看得更加久遠，那裏的時間是靜止的，像是墜入了黑洞，在穿越它時會在一瞬間看到整個宇宙發生的所有事，但我的感覺和那不同，我隻看到了我所關心的事，並非所有事。” 蘇日安依然愣著，仿佛不知道蘇夜安說了什麼。 但她的確知道蘇夜安說了什麼。 蘇夜安在昏迷中去了未來，她的意識飄到了很久之後，看到了所有人的未來。 她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 “日安，我也看到了你的未來。”蘇夜安說，“我太在意你了，我的人生幾乎是圍繞著你來轉動，但這種過度的關心，隻給你帶來了無法彌補的傷害，所以未來的我決定和你保持距離，因為隻要我們看到彼此，我們都會感到無言的悲傷。雖然我說最重要的是未來，但我們的過去卻會日複一日地糾纏著我們，也許，我們會因此而無法前行。” 所以，我們必須要分別了。 蘇夜安注視著蘇日安的雙眼，正在悲哀地訴說著。 蘇日安低下頭，手中的花束落到了地上。 “那麼……你會什麼時候離開？” 蘇夜安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絲溫柔，“很快了，會比你想象的快。但那一天來臨時，我們都會感覺到快樂。” “我們正在前往未來的道路上嗎？”蘇日安問。 蘇夜安肯定地點了點頭，“是的，雖然不是唯一的道路，但也是一條正確之路。” 正確的道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