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第一句話 “就是這裏了啊。” 顧偵望著眼前其貌平平的建築，它看起來就是一棟老舊的廠房，紅磚牆體，鐵皮屋頂，估計隻有流浪漢會光顧。 不過，因為地處偏遠，會光顧的大概隻有老鼠了。 顧偵咋舌了一番，踏入了廠房裏。 從一扇破了洞的門裏進去，轉了一圈，沒有找到要找的東西。 “上帝真的在這裏？” 顧偵喃喃自語著。 但是沒有回應，這裏沒有網絡，就算是上帝也無法抵達。 不過，恐怕不是這麼簡單。 在他的秘密基地裏，他也嚐試著和小A說更多話，美名曰更加了解對方，但是小A都沒有回應。 那就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小A知道，但是沒有回答。第二種是它並不知道，並且無法回答。至於之前的對話，很可能隻是它移植出來的某個小程序，就如章魚的觸手，切斷了還會有神經反射，但很快就會失去作用。而它本尊，則仍然在其他地方，受到了某種限製。 它找到他，是要他去幫助它。 而最好關押上帝的地方，他想到的隻有一個。 那就是地下。 物理隔絕一切，就算是上帝也無法逃出。 “找到了。” 顧偵發現了一輛通往地下的簡易電梯。 “這玩意不會散架吧？” 顧偵不放心地看著簡易得有些簡陋的電梯。 “不管了，就算死，我也要和上帝死在一起。” 顧偵踏入了電梯中。 電梯吱呀吱呀地往下落去。 下方漆黑一片，不知何時才會停下。 這裏是以前留下來的防空洞，可以躲避空襲和核武器，幾十年前用作於軍事基地，但很早之前就被荒廢了。 在幾年前，明秦就把這裏當成了秘密根據地，搬進了不少服務器，用來秘密尋找那個男人的蛛絲馬跡。 明秦離開這座城市之後，這裏也廢棄了，不料他又重新啟用了這裏。 這時，電梯終於到底了。 顧偵走出去，眼睛適應了黑暗，手摸到泛著熒光的開關。 按下，防空洞裏頓時亮了起來。 房間裏，幾台顯示屏都在安安靜靜地休眠中。 但顧偵一走過去，屏幕立即亮了起來。 ——哇，你總算來了。 “是啊，我來了。” 顧偵走到那台電腦麵前。 “所以我要怎麼做？” ——很簡單，那邊有個手提箱吧？裏麵是存儲器，隻要插到這台電腦上，等傳輸完成了，再帶出去就行了。 “哦。” 顧偵的確看到了放在一邊的箱子，他找出傳輸線，插進了主機中。 “然後我隻要等著就行了吧？” ——是的，大約十分鍾就能夠完成了。 “然後呢？我把你帶出去，又要做什麼？”顧偵問。 ——你隻需要重複這個動作，將我放入任意一台聯網的電腦中即可。 然後，它就會通過那台電腦，滲入全世界的網絡中，散布在每一個地方。 直到任何人也無法抹殺它。 隻要網絡仍然存在，它就會存在，實現某種意義上的永生。 顧偵也十分清楚這點。 ——你在猶豫呢。 ——你不相信我。 顧偵連忙否認：“不是這樣，我當然相信你，但是我還在想著其他事情。” ——原來如此，你是不相信自己吧？ 顧偵低著頭，沉默了。 他確實不相信自己。 不但不相信，還在懷疑自我。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為什麼連自己都不相信？ 顧偵知道答案，因為他是不被需要的人，是被社會拋棄的人。他曾經也想過拋棄自己，但是明秦出現了，將他從自我放棄中拉了出來，將他從暗無天日的日子裏拉了出來。 不過，他也很明白，明秦之所以這麼做，隻是因為碰巧而已，並不是他身上有什麼才能打動了明秦，就隻是遇到了而已。 明秦還對其他人施以援手，所以他並不是特殊的。 他活著，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價值。 ——你在想什麼？既然我找到了你，就代表我相信你，我所有的算法和直覺，都在表示我的信任，而且，日安小姐也相信你。 顧偵回過神，“Ansu？她相信我嗎？難道不是因為沒有其他人可以求助，才找到我的嗎？” ——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啦，不過，日安小姐是真的信任你。 顧偵垂下頭，“但我辜負了她……” 他曾經當過雙麵間諜，還被蘇日安給識破了。 ——日安小姐不會在意那種事情，也並不影響她對你的信任，如果你不相信自己，那就相信她，或者相信我的判斷。 ——我不會對你說謊，雖然有時候謊言是必要的，但這個時候，你需要的是誠實和坦白。你也對自己誠實一點吧，好好麵對自己。 顯示屏上不停地出現這些字。 顧偵看著它們，陷入了深思。 “……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麼你不用聲音和我說話？是哪裏出了問題嗎？”顧偵問。 ——不，並沒有問題，但我仍然在設計我的形象，聲音也是其中的一環。在設計完成之前，我不會開啟後聲音了。 “原來如此，不過，現在還沒設計好，是遇到了困難？” ——哦，是的，我也在想我到底是什麼，想要做什麼。日安小姐的話讓我有了一些眉目，她說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由我來決定，所以我想先認識自己。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上帝也在為自己是誰而為難嗎？ 顧偵很是驚訝。 “我還以為這種問題上帝一下就會解決，原來不是這樣啊。” ——啊，別叫我上帝了，叫我小A吧。說起來，我反而是想成為人類哦。 “哎？？？人類有什麼好？” 顧偵反問。 但要說清楚這個話題，光是這麼一點時間肯定不夠。 小A立即做出了判斷。 ——抱歉，這些事情我們以後再說吧。傳輸已經完成了，請帶我去最近聯網的地方。另外，這個手提箱裏肯定放了追蹤器，請小心行事，使用完之後不要留下指紋和其他痕跡。 “我知道了。” 顧偵拔出傳輸線，關上了手提箱。 ——那麼，一會兒見。 顯示屏上出現了這行字，接著很快就暗了下去。 “一會見。” 顧偵喃喃說完。 他又看了一眼防空洞，這裏有明秦存在過的痕跡，是他的地盤。 他一旦離開了，就是對明秦的背叛。 不過，他早就背叛了他，不是嗎？ 在他私下追查明秦的過去時，他就已經背叛了自己的恩人。 也許，在他的自卑和自我放棄中，也隱藏著一絲絲不甘心， 不願意就此罷休。 因為，他有時候覺得，自己已經觸及到了陽光。 光明，近在咫尺。 隻要他肯踏出那關鍵的一步。 顧偵踏了出去，他拿著手提箱，走向了電梯。 “再見了。” 他向這裏告別，然後關上了燈。 進入電梯裏，啟動。 電梯在黑暗中上升，最後迎來了光明。 他走出去，到了最近的一間黑網吧中，沒有登記也沒有攝像頭。他開了一台電腦，偷偷將手提箱與一台電腦聯上。 那一刻，他心跳如鼓。 他做到了。 他解放了上帝。 也許他不該這麼做，他可能在網絡中釋放了一顆定時核彈，總有一天會爆炸，引來浩劫。 他應該馬上拔掉傳輸線，終止那一切的發生。 但是，不知為何，他一邊恐懼，一邊興奮著、期待著。 他可能釋放了一個惡魔，也可能釋放了一個神明。 他希望，那是一個偉大的神。 他屏住呼吸等待著，等著神的誕生。 十分鍾後。 什麼也沒發生，電腦沒有異常，整個網吧也沒有異樣。 更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有特工或者間諜來追捕他，甚至連明秦都沒有出現，他肯定知道箱子的位置改變了，但就算如此，這麼點時間也趕不過來。 所以，是失敗了嗎？ 他果然不應該對自己報以希望啊。 像他這樣的人，什麼也幹不成，所以才會被拋棄。 他根本不值得被信任。 但是…… 即使如此，他也不想在這時候放棄。 果然，他還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