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文程道:“臣以為,無論是攻是緩都當視情勢而定。”
皇太極道:“如何解讀?”
範文程道:“當今大勢,明軍雖距我大金為最近,然其大明所用方略為守,察哈爾雖離我遠中間又有蒙古科爾沁諸部相隔,我大金安若磐石。”
皇太極道:“朕立誌有為,豈能自然一意守成?如今朝鮮已經臣服於我,關外能與我大金抗衡者隻有察哈爾林丹汗一人。”
範文程道:“大汗要替老汗王複仇雪恥,不可有後顧之憂。再說蒙古科爾沁諸部懾於林丹汗凶殘好殺,必然想要依附我大金,然其蒙古科爾沁諸部未必心服,汗王若不能看護他們,他們勢必改林丹汗,我消者彼長,汗王的宏圖偉業怕最終會成泡影,西征之約萬萬不可違失。”
見皇太極聽得入神,但卻麵無表情。
範文程道:“西征察哈爾實在是有極大風險的。
其一,勞師襲遠乃是兵家大忌,明軍恐會趁虛而入;
其二,朝鮮雖定,暫無東顧之憂,然其臣服也不過迫於威勢,朝鮮之心依舊在明朝,對我大金不是心服,一旦情勢有變,必會左右搖擺,是為心腹隱患;
其三,東江毛文龍驍勇異常,背後騷擾,亂我軍心;
其四,大汗今春二月雖率精騎閃襲察哈爾,挫其銳氣,朵顏兀良哈、科爾沁、土默特、鄂爾多斯、阿蘇惕、阿巴嘎、喀爾喀等部的聯軍又在召城滅其四萬人馬,但未動搖其根本,仍是敵眾我寡,勝負實難預料。”
皇太極凝神西望,誌存高遠,又怎甘偏居遼東一隅。
範文程道:“明軍雖是換了主帥,但我大金與明朝數年征戰,也見識了袁崇煥的韜略。袁崇煥外表頗有鋒芒,其實用兵極是謹慎,他所以成就大名,都是憑借堅城火炮之利,並非列陣攻殺,臣估計他不會輕易舍其長而用其短。當年天啟朝時,我大金進攻朝鮮,朝鮮與皮島守將毛文龍一再求援,明廷多次下旨切責,他都以寧遠、錦州戰後城池亟待修葺為由,遲遲不出兵,便是明證。不過……”
皇太極道:“請章京直言,不必繞什麼彎子。”
範文程點頭道:“按理說,袁崇煥剛剛到任,寧遠城已非當年的模樣,諸多事情需要條理整頓,準備不足,他不會即刻用兵。隻是用兵之道不可犯險,知彼知己方可百戰百勝,大汗不妨試探一番,再做打算。”
“如何試探?”皇太極不由停下腳步。
“示敵以弱。”
“怎麼講?”
“皇上可還記得當年的款和?”
皇太極道:“明朝無意款和,莫非要咱求他?”
範文程道:“其實我覺得袁崇煥也並無誠意,隻是將款和當作緩兵之計罷了,但此次他若再遣使者來,自然不必擔憂寧遠明軍會有什麼舉動,皇上便可放心用兵了。再說兵者詭道也,如今寧遠兵變剛剛平定,薊鎮、錦州也有兵卒嘩變,明軍防備空虛,一旦有變,我們也可相機行事,不西征察哈爾,轉攻明軍也未嚐不可。”
皇太極沉吟道:“範章京,你先寫一封議和的書信,我再與三大貝勒代善、阿敏、莽古爾泰商議後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