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話題
作者:郭善根
台灣人民的抗日鬥爭,感天動地。
公元1895年(農曆乙未年)4月17日,日本馬關“春帆樓”。
這一天,在以“割烹”河豚料理出名的酒家的二樓,在日本首相伊藤博文目光的逼視下,清朝欽差頭等全權大臣李鴻章被迫在《日清媾和條約》(即《馬關條約》)上簽字畫押,在甲午戰爭中戰敗的清朝在這個“割烹”中國的條約裏,把整個台灣省割讓給了日本。
即使在鴉片戰爭過後的半個世紀中清廷被迫在不平等條約中向列強割地已不是什麼新鮮事,但在一個條約中把物阜民豐的整個行省全部割讓,《馬關條約》還是破天荒的第一遭。將要割讓台灣的消息一經傳出,全國輿論頓時一片嘩然,台灣民眾更是誓言“台民唯集萬眾禦之,願人人戰死而失台,絕不願拱手而讓台”!全島各地紛紛組織義軍,決心為保衛台灣血戰到底。
自從1885年原先隸屬福建省的台灣府單獨建省之後,常駐台灣的清軍就有36營。甲午戰爭爆發後,清廷又從大陸各地增兵協防台灣,其中就包括廣東南澳鎮總兵、抗法名將劉永福組建8營“黑旗軍”前往駐守重鎮台南。連同各地興起的義軍,台灣守軍已有100餘營,總兵力多達3萬3千餘人。火炮和步槍是當時陸軍的兩大基本武器。在中法戰爭以後,台灣全島即修建有11座炮台,上麵安放著300多門大小火炮;輕武器方麵,台灣守軍不但有數萬支前膛來複槍和單發後裝毛瑟槍,還裝備著數千支11.18mm口徑的溫徹斯特M1876連發槍,雖然它隻是能夠從彈倉中接連推彈入膛,而開鎖和退殼等動作還需手動操作來完成,但這種“隻是一根木頭和一塊鋼拚起來的”連發槍的火力猛、射速高,“是一支令人詛咒的完美的步槍”。台灣民眾也踴躍捐助,傾囊而出資助軍資糧餉。把清軍在台灣的守備稱為“兵力雄厚,餉械充盈”也不為過。
但是在《馬關條約》簽訂之後,清廷下令台灣的文武官員返回大陸。福建水師提督楊岐珍、台灣鎮總兵萬國本等人聽命率兵內渡,這不僅嚴重削弱了台灣的防衛力量,更動搖了清軍的軍心,給抗戰前景抹上了濃重的陰影。台灣民間尚武,因此義軍士兵對各式兵器並不陌生,但是嚴重欠缺一支近代化的軍隊所需要的紀律與戰術素養。變賣全部家產組織義軍的台灣士紳丘逢甲就感慨義軍雖然“不無人才”,卻“皆未練習”,雖然“勇丁善槍者甚多”,而“隻能使之人自為戰,未能雲節製之師”。若是假以時日,經過嚴格的訓練,義軍固然是可以從“人自為戰”成長為“節製之師”的,可惜時不我待,日本侵略者已經迫不及待地向中國的寶島台灣撲了過來!
早在《馬關條約》簽訂前的甲午戰爭中,日本侵略軍就在1895年3月占領了澎湖列島。澎湖素來被認為是台灣島的門戶,在17世紀時,鄭成功和施琅兩次攻取台灣,都是先取澎湖,而後在台灣南部登陸。但在1895年時,坐鎮台南的正是拒絕內渡,決心“與台存亡”的宿將劉永福和赫赫有名的“黑旗軍”,日軍如果強行在台南登陸,必將麵臨一場惡戰。況且時過境遷,經過200多年的發展,台北已經取代台南成為台灣的政治經濟中心與台灣省省會,因此日軍盡管已經占據了澎湖,卻依然決定在台灣北部登陸。
《馬關條約》簽訂20多天後的1895年5月10日,日本政府任命“海軍軍令部”部長、曾在1874年“牡丹社事件”中帶兵侵略過台灣的樺山資紀為第一任“台灣總督”,率領“總督府”直屬部隊和近衛師團前往“接收”台灣。
近衛師團擁有官兵1.5萬人。在甲午戰爭前一直駐守東京,堪稱日本天皇的“禦林軍”。近衛師團武備精良,裝備著日本當時最先進的口徑8毫米,最大射程3100米,可裝填8發子彈的村田22年式連發槍。師團長更是明治天皇的叔叔,陸軍中將北白川宮能久親王。在樺山資紀看來,動用這樣一個王牌師團前往“接收”台灣,必然是易如反掌之事,日本在台灣的殖民統治,已經是“不須有勞尊慮之處”。
1895年5月29日,樺山資紀帶領近衛師團的先頭部隊大約7000人在基隆附近的澳底登陸。6月3日日軍即奪取了基隆的製高點獅球嶺炮台,進而占領了基隆。守衛基隆的11個營、大約4000清軍在丟下1000餘支步槍、40多門大炮後潰敗,而日軍隻付出了陣亡4人的微小代價!
基隆是台北的門戶,基隆失守,台北震動。6月5日,平日以“儒將”自詡的台灣巡撫唐景崧,這時早已失去了當年中法戰爭時期的進取精神,他畏敵怕戰,棄軍而走,乘德國輪船“阿瑟號”狼狽逃回大陸。在群龍無首的情況下,台北的近萬清軍一觸即潰。當2天後日軍進入台北時,赫然發現台北城內庫存著大量軍械糧餉,光子彈就有280萬發。令人痛心疾首的是,一向不重視後勤補給的日軍是在奪取台北的大量戰利品之後才解決了近衛師團的補給問題!隨著台北的失守,清軍在台灣北部的有組織抵抗也宣告結束。經過洋務運動30年苦心經營而用“洋槍洋炮”武裝起來的清軍,在甲午戰爭中連戰連敗,從漢江以南的牙山一路退到了遼河畔的營口;現在在台灣的乙未抗戰中又是一敗塗地,表現糟糕令人汗顏:日軍從登陸澳底到占領省會台北,竟然僅僅用了9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