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呆這次根本就沒問題了,他想著,這是何等的匪夷所思,這麼自然,這麼和諧。發呆想不出這是一種什麼情景,他想到了《道德經》中說“道可道,非常道。”這可能就是那種說不出來的“道”吧,他歎了口氣,“道”真是大的無處不在啊!
自從讀了《莊子》這本書後。發呆就決定要作一個像莊周一樣的人,超然物外,不羈世俗。後來讀了《道德經》更是對書中境界向往的一塌糊塗。感到“道”之大,簡直無以名狀,對所謂的“日出而做,日落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於我何有哉?”的生活境界也是憧憬之至。發呆從小喜歡吹笛子,雖然學校裏沒有教授這東西,他也能自己從六個小孔中發現規律,覺得這麼簡單的竹管竟能發出如此美妙的聲音,真是造物之奇。發呆經常拿著笛子去野外吹玩,認為這樣能夠超脫自我,神遊方外,忘卻所有的不快,忘卻語文老師。爺爺得知發呆愛吹笛子,就教了發呆一些曲子,有一曲名叫《雪域思》的,吹奏起來有一股凜然豪氣,發呆最是愛吹這曲子。發呆知道語文老師是不會改變的了,發呆也是不會改變的了,因為發呆是發呆。也許有一天中國的和尚都得了梅病死了,他和老師可能會考慮一下是不是要變一變。
想著這匆忙的俗世也不過是煙雲一過,沒有什麼可留戀的。同學們都是不行的,他們不是喜歡隨波逐流就是甘願做井底之蛙,他們是不能和發呆走到一起的。發呆一直這麼想著,他發呆出神的絕技是他從小讀書苦練出來的,為了這項絕技,他不知道受了多少同學的迫害和老師威逼。
期末考試結束了,發呆的成績不上不下,他既學不過比他愛學習的那些同學,也玩不過比他玩得好的那些同學。不過他總是對自己的成績表現的極為滿意。考試一結束,就到了暑假的時期 ,發呆很開心,在暑假的四十多天假期裏,發呆可以自由地發呆,任意地看書了。在假期裏,發呆看書和發呆的敵人是幹活,發呆雖然覺得幹活是他力不可及的事情,但是他也沒有辦法逃避,他看著自己瘦弱的胳膊,心想這麼一隻胳膊不過幾兩肉而已,大人們怎麼忍心讓它超重負荷地幹那些難以想象的重活呢?
今年是百年不見的幹旱年頭,草原上滿目瘡痍,赤地千裏。在太陽猛烈地照射下,依稀可以看見龜裂的土地上冒出藍藍的煙。
發呆陪母親去田地幹活。
麥子剛剛沒掉膝蓋,一棵棵毫無生氣地低頭看著無力養活它們的土地。發呆母子的任務是把田地裏的雜草鋤去,然而像這樣的莊稼是不能夠用鋤頭來鋤草的,麥子太孱弱,須怕無意間傷到麥子,要小心翼翼地蹲在地上把雜草拔掉不要碰到莊稼才好。這活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讓發呆撓頭不已。首先需要練好腿功,能在地上蹲著前進,越久越見功力,這對發呆的兩個枯枝般的腿來說,無疑是一個極大的挑戰;其次要練好眼功,有的雜草和小麥生的一模一樣,極難辨認,總不能把麥子拔光了隻剩下雜草,因此發呆幾乎要趴在地上,細心辨別,拔一會就要往上推一下落到了鼻尖兒上的眼鏡。
發呆由於功力尚淺,拔得極慢,老是挨罵。發呆母則幹活迅速的很,一邊嘮嘮叨叨地教訓著發呆一邊飛快地拔掉在她眼裏避無可避的小草。
發呆越拔越感到不奈。堅強的意誌光是和酸軟的大腿和一老下滑的眼鏡以及可惡的小草做鬥爭已經很感吃力,還要挨著母親的隻比語文老師稍遜一籌的訓罵,心情煩亂之極,覺得自己忽然退回到了奴隸社會,母親成了凶殘的奴隸主,而自己隻是個有血有肉的勞動工具。
發呆感到這樣下去可不行,要反抗,怎麼反抗?對方可是久經沙場暴戾成性殺人無算的女主人,發呆是不能直接反抗的,否則隨時可能丟掉性命,即便她不要發呆的性命,晚上回去不給他飯吃,那比起死了還要淒慘得多。既然如此,就暗中給她來個消極抵抗。
發呆有思及此,一把抓住幾根麥苗淩厲地拔了出來。忽然一想,這可是大大的不對呀,這是自己家的麥子,學費還要靠這幾根麥子籌劃呢。於是又大感不安起來,趕緊插了回去,心中暗叫幾聲“阿彌陀佛”。這時又似乎回到了“大躍進”時期,為了跟上西方發達國家的步伐,為了上學,國人要盡心竭力地種地,要在麥地裏種出花來,要畝產萬斤,一定要畝產萬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