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星宇一句話也不說,默默回到床位上,躺下來。眾人見他如此反應,隻好都憋住不笑。發呆走過來,坐在樊星宇旁邊,說:“星宇,你沒什麼吧?”樊星宇苦笑一下,差點笑出眼淚來,漠然道:“我說過,以後請叫我賈懌!”說罷拿被子蒙住頭。眾人看他在被子裏一起一伏的,顯然這小子又在哭了,都不再說話,各自回床睡覺了。
時間過得真快,展眼已經十一了,十一是法定假日,學校要放七天的長假。同學們都各自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放假這天,發呆背著幾本書和給爺爺奶奶買的一些點心,準備坐車回家。汽車站離學校很遠,要走一段路程,剛走過百貨大樓,向南一拐,進了另一條街道。發呆心想現在離坐車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就一個人走到縱向街道的山腳下轉悠。
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心裏一陣空虛,每次放假都是這樣,雖然隻有七天,似乎要和學校裏的朋友們分離好長一段時間一樣,看著昨天還滿滿的校園,今天就剩下那麼幾個人了,同學們匆匆走過的路,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已經走過來,也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準備來走。他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山半腰,想著這些事情,有點無奈地苦笑,為什麼自己總是喜歡想這些無所謂的事情?
忽然山下的一所院子內傳來幽咽的簫聲,本來這麼大一個城市,有人吹簫並不奇怪,可是這人吹的卻是發呆也會吹奏的《雪域思》。這首《雪域思》是發呆爺爺教給他的,據說是當年的革命烈士水朝天夢中所聞,醒來譜成的。
當年水朝天到地莊一帶剿匪,就經常吹奏這首曲子,水朝天被派到地莊去時,隻帶了發呆爺爺董孝仁一個人,目的是偵查一下地莊一帶幾個村子所受匪害的嚴重程度,後來和土匪宋小胖結交,宋小胖也不當土匪了,就和水朝天一夥同棲鴉嶺上的一千多土匪鬥起來,終因寡不敵眾,水朝天和宋小胖都戰死,宋小胖的六個兄弟也相繼戰死,隻有董孝仁活下來。因此聽過這首《雪域思》的人當年就寥寥無幾,怎麼這裏也有人會吹?
發呆心中奇怪,想道這人定是和水朝天相識,說不準還是爺爺的老戰友呢。發呆聽了一會曲子,覺得這人吹的非常見功力。這曲《雪域思》變化頗多,若不是深諳曲中奧義的人,即使能夠吹奏出來,聽起來也毫無情調,吹一會連自己也吹得累了,自己都會大感無趣,更何況是聽簫之人?而這個吹簫的人就不一樣了,他從頭至尾吹奏一遍,又從高潮處重新再奏一遍,再由高潮處轉到開頭又奏一遍,一氣嗬成,曲中深意盡出,吹奏得非常動人。
發呆原來練習這首曲子時,就發現一個非常有趣的事情,曲中的每一句竟然都能和其他任何一句連接得上,也就是說這首《雪域思》變化之多,遠非其他簫曲可比,每一句都可作為開頭,同時也可作為結尾,曲中有多少句,就有多少種起始和結束的方式。
發呆聽得入神,隻覺得想是在聽一個故事一樣,故事中每一個人都是主角,每一句話都有深意。他聽著曲中有幾處,和爺爺教的不一樣,心感奇怪,略一理順,就覺得這人吹奏的是對的,而爺爺教給他的稍有偏差。爺爺教他這首簫曲時,隻是從頭到尾哼了一遍,因為爺爺不會吹簫,又不懂音律,事過多年,他隻能憑著記憶哼出來。
發呆心想,這件事回去後一定要說給爺爺聽。時候不早了,快要到乘車時間了,發呆隻好戀戀不舍地走去汽車站。
一路無話,發呆回到家後,家裏正忙著翻蓋羊圈,由於現在正是收獲季節,村人整日忙得不可開交,沒有人幫忙。隻請到兩三個人過來,王嘎子家裏田地不多,比別家過早收拾完了莊稼,而且家裏又有個能幹的媳婦,現在不是太忙,就被董坤請了來。
還有一個不用說就是江雨,江雨雖然平時要為鄉人幹許多活,這些天因為春花生了孩子,他要照顧春花娘倆,就出來的少了,不過翻蓋一個羊圈,要有兩個人和泥、兩個人垛牆還要兩個人拉土,人手遠遠不夠,董坤隻好請江雨來幫忙,江雨也不客氣,對董坤說:“幹些活也沒什麼,就是這些天忙得厲害,春花剛剛生下娃來,身子正虛。按理說我一個大男人家,也不應該管她,叫她自己恢複好了,可是,可是我也沒辦法,我幫你幹活,你給我拿些牛奶馬奶的,好給她們娘倆補補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