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散了,邵文忠又回到醫院裏去照顧弟弟,發呆一路失魂落魄地回了學校。一路上隻是在想,半年多的時間就發生了這麼多事,蕭偉傑死了,還是自殺,邵文誠胳膊受了重傷,而且傷得很嚴重,極有可能失去那隻胳膊,瓊菊家搬走了,瓊菊隨家去了一個遙遠的不知名的地方。這三件事中的任何一件都足以讓發呆無語,現在三件同時來了,發呆隻好更加無語。
整整一個星期,發呆一點都不敢去想偉傑的事情,他知道就是想也沒有用,活在這個世界上,誰都是不自由的,隻有發呆出神呆想的時候才算是得到了一些自由。瓊菊離開了,去了很遠的地方,發呆不傷心,他還有夢菊,隻要想見夢菊,夢菊就會來到他跟前,和他聊天。邵文忠和邵文誠兩兄弟走著一條現實之路,並且準備好了迎接所有可能遇到的苦難,而發呆卻走著一條發呆之路,並且也準備好了迎接所有可能遇到的阻礙。發呆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裏,有夢菊陪著他。
發呆還是沒完沒了地看書,他看書不光是沒完沒了,而且沒日沒夜,沒頭沒腦,不管是上課下課,白天夜晚,對他來說都一樣。在書海中,發呆是一切的主宰,他想看什麼就看什麼,想怎麼看就怎麼看。這段時間,發呆又迷上了武俠,節省了七十塊錢的生活費,買下一套《神雕俠侶》,然後就沒日沒夜地看起來。不想,一向不注意發呆動靜的政治老師,今天卻突發神經,抓住了發呆在課上看閑書,把《神雕俠侶》的第一冊沒收了。發呆心裏涼涼的,倒不是因為看書被抓了很丟人,而是惋惜這套書一共四冊,現在少了第一冊,未免是個缺憾。發呆就跟著政治老師來到辦公室,百般哀求,想要回那本書。政治老師是個帶著大眼鏡的中年女人,說:“你就別再想要回這本書了,上我的課還沒有人敢看閑書呢。”發呆心想我上你的課一直就在看閑書,今天要不是被你抓了,我下次還敢,說:“求求你了,這本書對我很重要,請老師還給我吧。”老師竟然翻開那本書,入神地看起來,不再理會他。發呆站在那裏,非常不自在,突然靈機一動,說:“老師,我知道上課看書是我不對,我以後一定改,盡量改,但是這本書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沒有這本書,剩下的其他三本就沒有價值了,我收集這套書很不容易。您說吧,要我怎麼做才能還給我這本書?”老師說:“除非你這次考試能考到九十分,你考到九十分這本書就還給你。”發呆說好,轉身就走,還沒出辦公室,又回頭說:“不行,老師,你可不許反悔,咱擊掌為信怎麼樣?”老師一愣,說好啊。兩人就擊掌為信,若發呆這次考試考了九十分,老師就把書還給發呆。辦公室裏的其他老師都笑著看這師生二人,心想還有這樣的事情。
發呆立誌一定要拿回那本書,回去以後就苦學政治,他沒用幾天就把政治書看完了,裏麵的大概內容都能理解,就開始死記硬背,連還沒學過的內容都背熟在胸。覺得還不放心,就又找了些關於政治課本中理論的課外書,看了十幾本後,覺得現在考試應該不會有什麼困難了,這才放下心來。單元測驗時,發呆由於看了很多這方麵的書,拿起試卷,竟然如魚得水,不一會就寫完了。過了一天,試卷發下來,發呆得了全班最高分九十六分。發呆於是興高采烈地拿著試卷去找政治老師,老師拿出那本《神雕俠侶》來,對發呆說:“這是一本好書,我也喜歡看,但是以後不準在課堂裏看了,下次再被我抓到,就沒這麼幸運了。”發呆也不說話,拿過書來,鞠了個躬就走。
樊星宇現在對胡情竟然是不屑一顧,每天也跟著發呆看閑書,不過他看的不是,而是唐詩宋詞元曲這些古典東西,每每在發呆麵前吟詩誦詞,把發呆煩的隻好懇求他別再這樣了,這樣下去兩人就反古了。胡情和甄欣好了兩個月,就分手了,便又開始注意起樊星宇來,不料這個多情種子,自從被絕情種子打擊一次之後,變得比絕情種子還絕情。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張羽凡每天和發呆樊星宇他們在一起,竟然也喜歡上了看書,不過他看的都是連環畫,買了一套《拳皇》每天也看得興致盎然。
迷迷茫茫,淒淒惶惶。一學年過去了。發呆到了高二,到了高二就開始分文理科,發呆毫不猶豫就報了文科。九班是理科班,發呆被分到了二班。去了文科班,原來討厭的物理化學生物就用不著再學了,剩下的曆史政治地理,對發呆而言,隻要肯花時間,並不很難學。發呆在文科班裏左右逢源,雖然依舊在看閑書,但是教授文科的幾個老師的那種淵博讓發呆感到自己應該更多地了解史政地方麵的知識,建立自己的知識係統。發呆尤其喜歡學曆史,他不但喜歡上曆史課,還喜歡在課外找曆史資料,看的課外書也轉到曆史方麵,發呆零星看了幾本蔡東藩的《中國曆代通俗演義》,在圖書館裏,還看了多本《中國曆史年鑒》,發呆著重於中國古代史,所以雖然發呆學了這麼多曆史知識,曆史課上的成績卻並不出眾。
這一學期,發呆又認識了一些新朋友,這些人,有的像蕭偉傑一樣在學習上遊刃有餘,有的像屁話雙雄一樣喜歡大說屁話,有的像樊星宇一樣癡情,也有的像楊小荃一樣上課下課通吃不誤。發呆看著這些人,有時候覺得自己還在初中,和瓊菊做同桌,和每個同學關係融洽,每天開開心心地生活,有意無意地和老師做鬥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