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除了疙疙瘩瘩硌得腳疼的淩利碎石外,好象還漫生著枝蔓藤蘿。
這些野生植物,硬軟粗細,盤根錯節,一腳踏去,倒刺糾纏,需順勢抬腳方可脫離,更有甚者,龍宇一不小心踩在一堆黏乎乎的東西上,啪地摔了個嘴啃地,返身一聞,奇臭無比,料是野獸糞便,令人作嘔……
如此摸爬滾打,走走停停,委實耽誤了不少工夫,是以奮力前行好大一陣,走出了幾丈遠近。
頭前引路的波爾奔腿腳稍快,漸漸與龍宇幾人拉開了丈把距離,行間,雖不斷提醒著小心一類的話,但生性豪邁的龍宇仍是東絆一腳,西撞一頭,早已遍身疼痛,傷痕累累,這哪是走路,分明是活受罪!
身後的羅琪還好些,見龍宇在哪裏吃虧,便小心地靈巧避過,見龍宇不時傳來碰撞的呼喝聲,心裏一揪一揪地擔心——雖說感同身受,但夜行蠻荒之地,又礙他人在場,縱有不忍,卻也說不出實質性的話。
一路行來,隊尾的卓爾汗卻一直嘰咕不停,像是埋怨眼下惡劣的環境,又像是無聊的自語,時而,還抬起頭來,與前麵的波爾奔嘰嘰喳喳對講著什麼,但是,無邊的黑暗,好象連這僅有的碎音也要吸噬而去。
“啊!”跌跌撞撞的龍宇,突然大叫了一聲。
異變陡起,眾人盡皆一凜,都以為受到了某種暗襲,但隨著龍宇一叫出聲,忽見一個綠瑩瑩的活物自他腳下閃電般飛起,唳叫著,頃刻飛向高聳的山頭,追目辨認,卻像一隻遍體透光的靈鳥,眨眼無蹤。
“龍哥!怎麼了?”羅琪一步跨上,驚問。
這時,最後的卓爾汗也急忙探身過來,欲看究竟。
“啊——呀!”龍宇好象疼得齜牙咧嘴,連聲音都扭曲了,彎腰間,似乎從腳底下摸到了什麼東西。
黑暗中,羅琪忙順著他粗壯的右臂摸索過去,卻原來,他指尖緊捏著一個雞蛋大小而又遍身長著悠長芒刺的囊狀東西,觸手之際,尖利無比!
貓身細看的卓爾汗順手一摸,全身忽然一抖,突然觸電般驚叫起來:“啊鬼、鬼、鬼生蛋!好大一個鬼生蛋!”
“鬼生蛋?!”羅琪背上一冷,駭然無語。
“什麼……鬼生蛋,腳都紮透了……怎麼還飛出個……呃、算是什麼呀!”龍宇一邊咧著嘴抽冷氣,又附身摸去,像要安撫因受傷而淌血的左腳。
“什麼是鬼生蛋!”羅琪生冷問道,音色惶恐。
卓爾汗幽暗道:“鬼生蛋,據說是黑靈秘製的一種凶物,偶一觸到便生災難,真正的用途,倒不大清楚,不過……”
“完了!”前麵的波爾奔呆滯良久,冷不丁痛叫了一聲,聲音焦急而絕望:“鬼鳥、鬼鳥出卵了!這……”
眾人聽他驚悚的啞音,仿佛預示著的無名災難。
“嗬——疼!鑽心!”龍宇僵硬地痛呼:“鬼生蛋究竟是、是什麼,怎麼還飛出……啊鬼鳥?”
波爾奔沒有直接回答,隨即轉身,驚懼道:“天亮前,無論如何必須翻過青界山,鬼鳥報信極快,不然,待黑兵圍攻過來,全都沒命!”尖銳的聲音像閃爍的利劍,穿過堅實的黑暗,刺破了眾人的耳膜。
羅琪駭然一窒,心髒撲通撲通跳得慌,仿佛血液即將奔竄而出!
驚詫而沉寂的瞬間,龍宇的腳好象也不疼了,隻怔怔仰望著高處的波爾奔,那身影忽然變得蕭瑟起來。
“龍哥,怎麼辦?”羅琪聲音一緊。
龍宇長長籲了口寒氣,未待開口,波爾奔徑直挺身邁步,暗催道:“快走!不能再……啊!”就在他轉身向前之際,突然痛叫一聲,痙攣的氣息,立時抖亂了周遭的黑暗。
“嘰!”幾乎同時,又一隻鬼鳥自他腳下幽靈般飛起,轉眼越過了山頭。
一行再次大驚——竟然對這稀奇古怪的凶物始料不及!
驚惶中,誰都難以揣測,這陌生的陰澗裏,究竟還隱藏著多少令人驚悸的“鬼生蛋”,照此下去,不消片刻四人就要暗傷加身,行路越遲緩,身陷非命的可能性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