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同一時刻,所有的警察都看向了餘謙,目光裏是一致的審視,餘謙見了臉色騰得變成窘紅,彎腰鞠躬,嘴裏還念念有詞著。那些警察見此都沒有說什麼,隻有那個領路的小陳折回身和餘謙在說話。餘謙一直在點頭,直到那個叫小陳的警察轉身後她才接著看了我一眼,然後便回身認真的走到了之前審問我的那個警察叔叔麵前。餘謙明顯比我還緊張,麵對不苟言笑的警察叔叔幾乎是動都不敢動,要不是了解餘謙,恐怕我都會懷疑她這是做賊心虛。不過,餘謙的待遇明顯比我好,那個警察叔叔的麵色終於言和了些許,不再是一副冷冰冰的,生人勿近表情。我隻得感歎,這性別和長得好看就是很重要,這不,空有一副皮囊的我卻沒有那麼好的境遇。餘謙和警察叔叔的對話隻進行了大概二十分鍾的時間,餘謙就起身了。起身後,餘謙看了看我,又和那個警察叔叔說了什麼,她的話一出,那個警察叔叔也看向我,隨後點了點頭。我正猜測著,餘謙就向我走來,進了觀察室,坐到我身邊。“情況怎麼樣了?”是我先開口打破沉默的,餘謙埋著頭略顯緊張,聽我說話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思文,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要是我當初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的話,我絕對不會找你。”“都這樣了,還說這個有什麼用。”莫名的,我心中騰起一抹怒火,不自覺的語氣也變了些許,或許事到如今,我不怪餘謙給我帶來的麻煩,隻怪她事後總是一副自責的樣子。她並沒有什麼錯,隻是不對於一直在道歉,我脾氣再好,聽多了對不起這三個字也會煩。餘謙聽了聲音有些哽咽,但她強忍著哭腔,“對不起,思文,對不起,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出去的。”餘謙的話裏滿是肯定,但我隻是笑了一聲,沒做答。事實上,我也知道餘謙做不了什麼,她一個外地女生,在郴州無親無故的,怎麼幫我?歎了一聲,我道:“你回去好好休息吧。”餘謙沒答話,看了我好一會兒才走。她走後,我一直靠在牆上,也不知道腦子裏想的是什麼,思維很混亂,如同一團亂麻般,越理越糟糕。餘謙走後沒多久,我就被帶去了拘留室,不過剛出了觀察室,那個黃毛男生就來了,頭包紮的嚴實,看見我衝我挑釁的吹了吹口哨。我心中有氣,但也知道這種人不能理他,你越理,他就越得瑟。路過黃毛男生的身邊時,他打量著我,嘴角揚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我沒有正眼看他,一言不發的走了過去。對待沒必要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蔑視他的一切存在。果不其然,我才走開了一米,黃毛男生就忍不住罵罵咧咧了幾句,還吐了一口唾沫,說我狂妄個什麼勁。我笑了一聲,在臨近出門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看之下我就見了黃毛男生在跟那個審問過我的警察叔叔在聊著什麼,麵上帶著笑,那個警察叔叔也和顏悅色的同他講話。我想,我或許是知道了什麼。這世道逐漸世風日下了,是人都知道的看背景。我此刻的心態大致就是這樣,無奈,憤恨,憋屈,懷揣著這樣的心思我就被關進了拘留室,那關門的聲音,連帶著將我的希翼都給撞碎了。拘留室裏還有其他人在,有幾個看起來已經三十多歲了,是大叔級別的人,還有一個看起來也就二十歲出頭的樣子,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家夥。說實話,和這種人待在一塊我多少是有些緊張的,但我沒得選擇,一進去就老實的坐到屬於我的那塊床鋪上。好在,那個人也沒打算鳥我,隻有一個人問過我是幹了什麼進來的外,其他都沒有正眼看過我。我不禁鬆懈了一口氣,其實,我並沒有覺得害怕,隻是不想和這種人起衝突。後來,我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這一夜睡得很不踏實,一夜都在做一些亂七八糟的夢。有時會夢見黃毛男生站在我麵前笑得很張狂,我怒極了,想打他,但還剛動就被一堆警察給擒住了。再然後,我就坐了牢,日以繼日的對著天花板發呆。我還夢見我的父母對我痛心疾首,母親哭得肝腸寸斷,父親一直在說沒有我這個兒子。我終於禁不住夢魘的困擾給嚇醒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我就看見眼前有一張碩大的臉在盯著我左看右看。我嚇了一個激靈,連忙往後退卻,並謹慎的盯著那個胡子拉碴的漢子。那漢子見我反應激烈,罵咧了一句方言,這句我從大炮那裏聽過,好像是說嚇死老子了。我喘著粗氣,目不轉情的看著那個漢子,那漢子沒理會我直勾勾的目光,又說了一句方言,就磨蹭到自己的床鋪上直接躺下。我鬆了一口氣,這才發現其他人都在熟睡。當然,還有那個二十歲的青年也在看著我,不過在那個漢子回到床鋪上後,他也躺了下去,側過身背對著我。我扶了扶額頭,才注意到自己此刻一頭的虛汗,思維恍惚,頭微疼,就連脖子都有些酸澀。長歎了一口氣,我平定下了心中的驚慌,坐在床上靠著牆頭,想著心事。這間拘留室裏,隻有兩個風扇在嘎吱嘎吱的吹著風,悶熱的空氣中還夾雜著一股難以言說的怪味。此時,天微微亮,慘白的光芒透過頭頂的窗戶照進這間不大不小的拘留室裏,有了微弱的光線,我也沒感覺到那麼孤獨了。這間拘留室簡直隻能用家徒四壁來形容,就連一個鍾表都沒有,極簡至極,我睡意全無,愣愣的盯著那扇窗戶發著呆。不知過了多久,拘留室裏就響起一陣均勻的呼嚕聲,呼嚕聲很大,但很有節奏,搞得整個拘留室裏都在回蕩著這種聲音。也虧得這些人能睡得著,這要是換了我,沒被驚醒就怪了。不過,此刻的我,聽著這種怪異的聲音莫名的感到心安。又過了好久,久到這間房子都被照得通亮時,才有警察來叫我。這時候,還有幾個人在睡覺,嘴裏吧唧著,好似在呢嚶著囈語。我走了出去,才知道是大炮和凱凱他們來了,還有楊丹,可是所有人都來了,唯獨就是沒有出現我想看到的那個身影。我一出現,大炮就一拳打在我的肩上,力道不大,可是我還是踉蹌了一步抵在牆頭才穩住身形。“思文,你可真不夠意思,發生了這種事情都還不告訴我們,我說你一個人逞什麼強,別人的事你管個屁啊,現在好了,在局裏遭罪,可有得你受的了。”大炮憤憤著,摁住我的雙肩,將我按在牆上,借著這距離,我這才注意到大炮的臉上有一個不太清晰的巴掌印。巴掌印有些大,像男人的手掌打的,並覆蓋了大炮右邊的半張臉,要不是此刻靠得近,我估計也難以注意到。也就在我想要細看的時候,大炮就被凱凱拉開了,“大炮,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知道你心裏不高興,可是我們來的目的不是為了這個。”我一愣,看著凱凱和大炮的眼裏有些驚愕,不知為何,聽了他們的對話,我突然有一股不太好的預感。好似,這話在向我表明我的事情比較棘手。不過,我想應該這件事也挺麻煩的,那黃毛看起來就不像善擺甘休的人,小肚雞腸,眥睚必報,典型的就是一個小人。歎了一聲,我突然有些認命了,或許昨晚的夢就是一個征兆。這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說吧,事情發展到了哪個地步了?”或許,我想不到我真正要麵對這件事的時候,竟然能這麼平淡的問出口,平淡到好像這件事不關於到我。人就是這麼奇怪,前一秒緊張得要死,後一秒卻又強裝著淡定。我的話一出口,大炮和凱凱都有些沉默了,麵麵相覷了一會兒,凱凱就鬆開了大炮,側身歎息了一聲。見凱凱不說話,我便看向大炮,大炮一接觸到我的目光就瞪了我一眼,隨後也背過身去不肯回答我的話。驀地,我突然並不是很想知道答案了,知道了又能如何,還是照樣不能改變什麼嗎?我記得有人說過,有時候不知道要比知道我。確實,執著著答案隻會讓自己徒增煩惱,並給自己胡思亂想的機會罷了。想到這裏,我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而是逼問著大炮,“大炮,你的臉是怎麼回事?”大炮一愣,可能是驚訝於我的發現吧,他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凱凱見了本來想答話,但是卻被大炮先一步打斷。“打蚊子打的。”凱凱的身子一僵,看著大炮的眼裏充滿了不可思議,我不禁輕笑了一聲,也沒揭穿大炮這明顯可見的謊言,道:“那你可真下得去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