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深白色(15—20歲)(2)(2 / 3)

伊凡·戈爾說:在我愛情的第五千個夜晚,我依然是像從前那樣羞怯:把我的白色手套弄上了藍色,成了潮濕的采摘下來的鍾形花,並且笨拙地窒息了我在口袋裏為你帶來的雲雀。何為定情物?他懷抱著一束玫瑰花,他有點羞澀,他第一次在花店定下了一束玫瑰花。這就是他的定情物嗎?從他俯下身去吻她的發絲和麵頰時,她身上的香氣使他震顫,這是他迄今為止,除了母親之外嗅到的第二個女人的香氣,味道猶如玫瑰花蕾,當他跟她擁抱親吻時,他突然滋生了一種想法:他要讓她身上的味道,那種特殊的香氣彌漫在未來的時空,他要讓她在他生活中扮演一個入侵者、一個潛伏在香氣之中的、無所不在的女人。

他穿過了熱鬧的大街,他知道她在等他,在他們經常約會的地點等他,香氣從花蕾上彌漫開來,他有一種過去沒有的想法:他要讓她吻過的這個女人永遠像玫瑰花一樣盛開著。她是他的玫瑰,惟一的玫瑰。

他穿越了一麵麵鏡子,在鏡子中,那些女人走來走去,他不了解任何女人,他隻想抓住那個像玫瑰花蕾一樣的女孩,突然,一個女人看見了他懷中的玫瑰,那個女人對他微笑,他不明白,一個陌生女人為什麼看見了他懷中的玫瑰,會對他發出微笑。他想著花蕾上的露珠,花蕾上的陽光,花蕾上的不變的時間。

他們終於交換了定情之物。女孩將那隻手表戴在了他的手腕上,他則將那束玫瑰花插進了一隻花瓶。突然,他們都在各自的定情物中看見了不同的意象:一隻手表伸向遠方,在鐵軌中轟鳴的火車上震蕩時讓她看見了巨大的、沉重的東西;在飛機的翅膀上震蕩時則讓她看見了與天空緊密相連的東西。而那束紅玫瑰花則給他帶來了這樣的意象,他身邊的女孩明天將會在玫瑰盛開時獨立得像花瓣,自由得隨風飄蕩。

兩種定情物所帶來的不同意象使他們拉開了序幕。

Δ靈魂之窗

克爾凱郭爾說:女人一向是取之不盡的反思對象,是用之不竭的觀察材料。我擔心一個男人倘若喪失了研究女人的衝動,則他雖然可以成為他所願意成為的一切,卻決不能成為一種人——審美者。她的眼睛有時並沒有停留在他身邊,有人說“音樂是一個為靈魂充氣的氣泵。膨脹的靈魂變成巨大的氣球,升到音樂廳的天花板,碰碰撞撞,擠得水泄不通。”不錯,在音樂廳裏,他們在聽音樂,臨窗而立,她有時存在,有時不存在。她不存在時已經隨同音樂去了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可以產生愛情,愛情到底是什麼?她閉上雙眼,靈魂的窗戶被她關上了。實際上,她閉上雙眼時是在想他,他就在身邊,她為什麼還要想他呢?在音樂之中她想象他不在身邊,他在一頂帳篷中,獨自一人,支撐著長夜,她在一段來自心靈的慢板中尋找他,她無法去超越對他的那種思念。而他的手觸摸到了她的另一隻手,她不斷地對自己說:他就在身邊,即使他在身邊我也想他。也許這就是愛情。她有時又躍到了另一段音符之中去,她對自己說:也許我想念的是另一個人,不是他,不是我所熟悉的這個男人。

因此,她的靈魂那麼狂放、熾烈,當她抬起頭來時,她發現他也在看著別處,不錯,他也在想另一個人,另一個她,她也許是在一條小巷裏,撐著雨傘,她是身邊的女人嗎?有時候是她,有時候是一個陌生女人。

她正是飛翔的年代,這個身邊的男孩可以禁錮住她的靈魂嗎?而他也正是被一種更遙遠的深沉的音樂所誘惑的年代,這個身邊的女孩可以始終將他挽留下來嗎?

克爾凱郭爾說:她帶著急切的渴望、充滿強勁的力量,果斷決斷地、超凡脫俗地衝決了羅網;宛如一隻小鳥頭一次得以張開翅膀。飛吧,小鳥,展翅高飛吧!真的,倘若她高傲地飛翔著離我而遠去,我的痛苦會格外深切。這時候天已經黑了。夜幕籠罩著他們,從音樂廳出來,兩個人都在想急切地走,走,意味著他們會分開。兩個不同的影子無論如何都避免不了會分開。吻別,隻是為了讓兩個人表現出更遙遠的距離感,盡管他們不想麵對分離,但將他倆分開的是幻想,就像音符激起了他們對時間的幻想,他們想念另一個男人、女人,想念那陌生的旅途和陌生的帳篷,陌生的禁忌……而吻別之後,他們才發現有更多時間去想念另一個人。

愛情是一種充滿禁忌、充滿陌生旋律、隨同時間的移動,隻會變得愈來愈不可逾越的理想。當男孩與女孩在吻別之後分開,他們尋找到了一條異常虛幻的理由:在遙遠的帳篷裏的那個男人,以及打著雨傘行走在小巷深處的那個女孩正在表現出他們的未來。

沒有誰來考證這種理由,他們一方麵在吻別,另一方麵努力向往著遠方,向一個遙遠的地平線致意,實際上是靠近那永恒的女性,那麼,作為撐著雨傘行走在小巷深處的女孩,她變成了他們的幻覺,那個住在帳篷中的男人加速了她想出走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