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3)

許忠義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那是他一生中最難忘的三天。所有的同事都過來看望他,大家有說有笑,親熱得像一家人。

小丫頭也來了,她送給許忠義一個暫新的筆記本。翻開第一頁,那是由她親筆寫下的小楷:祝許振東同誌早日康複。

雖然雋秀,但也說不上怎麼個漂亮。關鍵是這一番心意,一顆來自同誌間,那最真摯的關愛。

“你們幹嘛要對我這麼好?”許忠義的心開始顫抖了。他覺得自己很卑微,很渺小,像一隻躲在暗處的蒼蠅,見不得那耀眼的陽光。

“嗬嗬!你的話好奇怪哦?”小丫頭忽閃著大眼睛,不解地望著他,“咱們都是革命同誌,同誌間互相關心,這有什麼不好嗎?”

同誌,詞性屬於名詞,國共兩黨都在使用它。中山先生臨終前曾經說過: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那這個“同誌”,指的就是誌同道合的革命者。在國民黨陣營中,許忠義並沒有感覺到“同誌”二字有什麼特殊涵義,那不過就是一種稱謂,一種你說、我說、大家說,最後人人都可以說的代名詞。

但在共產黨眼裏,這個兩個字的意義可就重於泰山了。能向你稱呼“同誌”,那就表示他們把你當成自己人,當成了自己的親兄弟。

許忠義想哭,眼睛紅紅的,鼻子澀澀的,喉嚨裏像塞了團棉花。

“你怎麼啦?”小丫頭細聲細氣地追問,纖細的小指,在他臉上勾了勾,“這麼大人了還哭?羞羞羞……”

能不哭嘛?這都是你們共產黨給鬧的。

“記住了,病好了可要學習哦!”小丫頭板起臉,一本正經地說道,“人不學習是要落後的!”

這是同誌間最真摯的鼓勵,不帶任何虛情假意。和國民黨那種“抓住一個共產黨,賞多少多少塊大洋”完全不同。怪不得共軍打仗就跟瘋了似的往上衝,原來他們根本就不是為了自己在戰鬥。

“唉!”許忠義又開始犯愁了,“早知這樣,當初何必投奔國民黨呢?雖說共軍這裏吃得不好,也沒軍餉,可你看看共產黨是怎樣對我?再看看國民黨……唉……”

“你又怎麼啦?想家啦?”小丫頭眯眯一笑,很可愛,“想家這很正常啊?我也想家。等打敗了小鬼子,咱們就可以回家啦!”捏捏小拳頭,“同誌!加把勁兒!打敗小鬼子!”可話音未落,她好像意識到什麼,尤其是“咱們”兩個字,讓她一下子就羞紅了臉。

氣氛很尷尬,兩個人,一個嘬著手指頭,一個碾動著衣角。

“不說啦!你好好休息吧!”一蹦一跳,小丫頭飛一般“落荒而逃”。屋內,隻剩下那個還沒醒過神來的“昏頭脹腦”。

從那以後,許忠義又改變了許多。他不再把心思都用在怎麼討好人上,而是拚了命地工作、學習。

八路的夥食很糟糕。菜糠一年糧,連吃頓大蘿卜都跟過節似的。許多戰士,就是因為長期營養不良,最後累死在行軍途中,或是慘死在戰場上。看到這種情況,已升任班長的許忠義,再也坐不住了。他一頭紮進團指,賴著團長、政委,死活都要給我軍解決一下糧餉。

“可以啊!”老政委很通情達理,“要能給解決穿衣吃飯問題,我把你打板供起來。不過,咱可有言在先,不能違反紀律!”

“做買賣算不算違反紀律?”許忠義卡卡眼,“咱這地界離老蒙古近,可買幾隻羊,放在他那裏養活,幾年後,這就是一大群羊。至於報酬嘛!他不是缺茶缺鹽嗎?咱就給他這個。”

“可鹽茶是違禁品,小鬼子查得嚴。”

“沒錯啊?小鬼子是查咱們,可他查漢奸嗎?政委呀,嗯嗯!”清清喉嚨,這一老一小,開始蹲地上談話了,“這我得給你上上形勢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