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少年手持書卷一字一句的低聲讀著,全然沒注意身後來了一個人。來人笑嘻嘻的伸手,猛然從他手中抽去了書卷。
“喲喲~聞宣,你這是在看什麼!都青梅竹馬了!”來人隨手翻著從少年那裏搶來的書卷。
書被搶走,自己也被嚇到了,聞宣有些氣憤:“李白的詩罷了,倒是含勳你猛的出來駭人一跳,真是有辱斯文!”
“生氣啦?我不是和你鬧著玩嗎?書還給你,我給你帶了你喜歡吃的紅豆羹~”含勳扯著聞宣的袖子晃來晃去,一雙眼也彎成了月牙,看得人心裏暖暖的。
聞宣低聲笑了出來:“你啊,總是這樣,做錯了事情就服軟,讓人沒法子怪你。”取過含勳捧過來的紅豆羹,一勺一勺慢慢的吃著。
“你若是不肯原諒我,我就隻好站在你書案的邊上哭鼻子了!”
“身為堂堂九尺男兒還能哭鼻子?”?聞宣把最後一口紅豆羹喝完,從含勳手中拿回了書。
“那又能如何?你要是哪天不原諒我,我就真的哭啊!比起失了臉麵,我更在意你怎麼看我就是了。“說到這裏含勳麵上的表情忽而嚴肅了起來。
聞宣笑著搖搖頭:“小孩子心性。”
“聞宣兄也不過隻比我年長一歲而已,所謂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君不知我用情至深?”含勳收了碗,扭頭看著聞宣。
“你休得胡說!”聞宣皺著眉頭。“有這功夫玩笑,不如回去多多讀書!”
含勳定定的看著聞宣一會兒,低著頭走了。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涼風穿堂而過,書頁簌簌翻起,等聞宣走過去看見書上的青梅兩個字,被墨跡塗掉,又在邊上的空白處寫上了聞宣補缺。心裏突的一跳,書房裏再無聲息。
聞宣好幾日沒有去書房讀書,每次到了門口就總是想起那天含勳在書房說的話,心跳得厲害。可日子久了,總感覺愧對光陰?。是夜,睡不安穩,就提著燈籠去了後院書房,剛剛過了月亮門就看見書房門口的青磚路上站著一個黑影,聞宣定了定神:“誰?”
那黑影轉過身來,借著月色和燈光,聞宣看清了——是含勳。還青澀的少年臉龐上全是愁苦,眼角微微發紅,似是哭過了,看見聞宣提著燈走過來,臉上的表情又是驚喜又是猶豫。
“你怎麼在這裏,已經亥時了,你如何進來的?”聞宣忍著心跳,沉著聲問。
含勳被這麼一問好像又要哭出來:“聞宣,你厭棄我了麼?”頓了頓又說,“那天我說的話,你生氣了麼?你都不原諒我了,我說了你要是不原諒我,我就站在你書案旁邊哭。可是你怎麼連書房都不來了呢?”
聞宣不知道他在這裏等了多久,又是怎麼繞過門房進來的,隻是看著他眼角紅紅的,心下也是軟了:“我沒有厭棄你。”
看著含勳驚喜的眼神,聞宣也笑起來,下一刻不知怎地,他被比自己還小的少年抱在了懷裏,聽著他念叨著:“你沒厭棄我,那就是也喜歡我。聞宣你喜歡我!”
“乃瞻衡宇,載欣載奔。僮仆歡迎,稚子候門。三徑就荒,鬆菊猶存。攜幼入室,有酒盈樽。引壺觴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顏?。”
“我都聞你讀了三回了,想必我若是不在你也是常常翻看了?”含勳推門進來,把手中的食盒放下,走過去摟住正在讀《歸去來兮辭》的聞宣。
“我隻是喜歡這種看淡功名利祿的態度,覺得人如能做到這一步也就是大圓滿了。”聞宣靠在含勳的肩膀上閉著眼說著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