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朝夕幕落(9)(1 / 2)

到了酒店,許子衿才知今晚是為那部電影全線大捷而慶功。宴會場麵很大,赴宴者逾千,大廳裏燈火輝煌,笙歌笑語。許子衿與秦悠然相攜下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齊聚他二人。那麼多人在看她,許子衿卻敏感地一眼從人海中找到了陳晨。她穿條暗紅色禮服,頭發盤得很有舊上海風情,她本人纖細得厲害,個子也不高,脖子卻生得修長優美,遠遠看去,像一支插在暗紅花瓶裏的馬蹄蓮。

陳晨看了她一眼,朝他們舉了下杯,轉身繼續同身後的幾個男人講話,從許子衿的角度,隻能看見她線條柔雅的側臉。

秦悠然公式化地發表了一番致辭後,樂聲響起,被打斷的宴會恢複熱烈。

秦悠然帶著孫菀見過數位貴賓後,就將她丟進了太太堆。

太太們身份驕矜,自然不需要滿場翩飛地交際,又因不大可能收到搭訕,便連搔首弄姿的心都死去,紛紛坐在休息區裏閑聊。

見許子衿是新貴,她們也不吝拉攏,拱月般地以她為中心聊了些話題,旁敲側擊地問她的背景學曆,順帶考她對時尚政經的見解,許子衿一一對付過去。她們見從她身上挑不出毛病,話題漸漸轉去她們真正感興趣的服裝、珠寶以及彼此老公的最新產業。

許子衿坐得氣悶,不時往人頭攢動的大廳裏看,秦悠然正在同幾個中年男子聊天,談得很入港,完全沒有看過來的意思。她又孩子氣地看每個銀盤子裏裝的是什麼,正坐得百無聊賴,遠處三角架鋼琴前忽然換了人。

“誒!快看,林達準備彈鋼琴了。”一位年輕太太有些激動,手肘輕輕撞了撞另一位太太。

“咦!他不是聲稱絕不在宴會派對上獻技嗎?”

許子衿知道林達,近幾年聲名鵲起的年輕鋼琴家,因皮相和琴技俱佳,國內媒體都很追崇他。

“嗬,你也不看把他支動的人是誰?”說話間,那位太太朝鋼琴前的陳晨努了下嘴。隻見站在林達身後的陳晨,優雅地伏下身子,翻著鋼琴上的譜子,微笑著同林達說了句什麼。林達頷首,起身朝場內鞠了個躬,鋼琴前的人群驟然後退,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全場人都靜了下來,不約而同看了過去。林達凝了會神,抬手彈出一串流暢的低音開場,陳晨手持一支紅玫瑰,撩動裙擺,赤腳走去場地中心,展臂來了一段抒情的慢舞。很快,鋼琴開始第一次變奏,樂隊裏的小提琴和吉他跟上和聲,奏出西班牙舞曲狂放的旋律。陳晨縱情笑著,在音樂的節拍裏歡快舞動,熱烈得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火。

樂隊未備有西班牙舞板,懂音樂的看客便隨著節奏擊掌。遠遠看去,許子衿仍能看見陳晨動人的眼波轉向每個為她擊節的人,那樣充滿自信的媚態,讓身為女人的許子衿都有些呼吸不暢。

太太們的眼神裏不自覺流露出對她的敵視,這個階層的人,生理性地厭惡一切可能憑借自身魅力擠進上流階層的女人。

雷動的掌聲裏,許子衿緩緩返回沙發裏坐下,端起自己那杯香檳。耳邊傳來太太們議論餘小菲的聲音,多是毀謗之詞,比如說她中學肄業後就混跡北京酒吧夜店,做了多年的骨肉皮,才被某位拍文藝片的第六代導演帶入影視圈;又比如說她的幹爹、幹哥哥簡直可以排到一百號開外,實在是豪門闊太眼中的“鬼見愁”……

最後有人尖酸的總結:“外麵的男男女女偏都買她的賬,連林達這等才子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這樣的妖孽,我看天都收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