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2)

“號外號外,日軍向中國盧溝橋守軍進攻,炮轟宛平城,亡國滅種迫在眉睫。”一位賣報的小商販,在華和城中奔走著,隨即他懷裏的一疊報紙被搶購一空。這些識字的民眾拿起報紙看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大家夥議論紛紛。“日本鬼子圖謀已久,早就對我們中國的土地虎視眈眈,如今我們的苦日子要來了哦!”其中一個穿著長衫的中年人哀歎著說。“北平城那裏不是有二十九軍嘛!在喜峰口戰役時就打出了我們中國民族的威風,他們的大刀定將日本鬼子砍的片甲不留。”另外一個戴著氈帽的青年男子說到,他的雙手還做出握住大刀的劈砍狀。“別抱太大的期望,日本鬼子的飛機大炮不好對付哦!”那位穿著長衫的中年人說。“希望我們的國軍將士能把日本鬼子堵住,不然攻下北平城就麻煩了,這座六朝古都就要遭殃了。”另外一名穿著馬褂、蓄著長胡須的老者說。不僅僅老百姓陷入了憂慮,國民黨軍也陷入了這種憂患之中,但他們更多的是在思慮如何能為黨國盡一份力。他們深深地明白作為軍人,在大敵當前,他們的職責是什麼。江清海剛剛從土匪襲擊的不快情緒中走出來,又聽聞日軍來犯,他握緊了雙拳,牙齒咬的咯咯響。他重振起了昔日的戰鬥精神,並召集團長級別以上軍官開會,特務營營長尤銀龍也列席會議。現在的師部可比往日的團部有派頭多了,長方形的會議桌能照出人影來,兩側坐著的依然是江清海的老部下。大嗓門廖大有升為了一團的團長,曾經的吳營長和孫營長也升為了團長。徐至名擔任副師長,石斌是參謀長。“日本人絕對不會隨便善罷甘休。北平城遲早要落入敵手。我們雖然暫時還是安全的,但是一旦日軍攻入內地,勢必會長驅直入。因此我們當前要務是練兵備戰。身為中國軍人,我們要以保衛國家為天職,如果黨國需要我們上前線,我們也一定要聽從國民政府的調遣。哪怕是拋頭顱灑熱血,我江清海一定衝在最前頭,誓與日寇血戰到底。”江清海剛一說完,會議室裏響起了掌聲。也許是平日江清海講話習慣了,這些部下習慣用掌聲對他的發言表示讚同。徐至名沒有鼓掌,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這樣的時候,部下如何有興致鼓掌呢?他隻是點點頭,對江青海的話表示讚同。他們雖然不是老蔣的嫡係部隊,但是作為中華民族的子孫,他們有義務對中華民族盡忠;作為中國軍人,有義務捍衛中國的領土完整。“這不是說著好玩的,不要鼓掌。這是軍令,是對所有人下的軍令。”江清海板著臉孔說。於是,包括徐至名在內,所有部下齊刷刷站起來說:“是!謹遵軍令。”然而,隻有參謀長石斌坐著說:“大家不要把氣氛搞得這麼嚴肅,畢竟日本人還沒打過來嘛!”此話一出,江清海朝他瞪了一眼,隨即端起茶杯喝口茶,沒有搭理他。尤銀虎三人騎著馬提前半天回到了部隊駐地。戰士們看到這四匹高頭大馬,都過來圍觀。當他們看到馬背上馱著的十幾條槍,以及小古的胳膊上纏著的白布溢出紅色的血跡時,知道他們打了一場勝仗。尤銀虎顧不上和戰士們講解戰鬥經過,先去團部向肖安報告,小張和小古也一同前往。看到小古受傷,肖安本來還帶有幾分悅色的臉馬上陰沉下來。肖安不發一言,隻是看著軍事地圖,和政治委員賈福民小聲商量著有關事宜。張全走過來,看到一起出生入死的戰友回來了,十分欣慰。“你們怎麼回來晚了兩天,你們在路上遇到什麼麻煩了?”張全看著小古的傷問到。“報告副團長,我們在路上遇到了國民黨軍江清海的部隊。”尤銀虎敬了一個軍禮說到。小張也一起敬禮,隻有小古費力抬起胳膊,敬了一個不像軍禮的軍禮。張全馬上示意小古不要勉強,並叫他先回醫療隊治傷。如是小古先出去了。當肖安聽到“江清海”三個字時,他馬上放下手中的放大鏡,走向尤銀虎問:“什麼?你們碰到江清海的部隊了?你們遭了他們的伏擊,還是你們襲擊了他們?”“報告團長,這次是我們救了他們!江清海遭遇了土匪。”尤銀龍再次站得筆直地說到,小張也處於立正的姿勢。“銀虎、小張,你們不要講軍中禮節了,把戰鬥經過跟我講講。”這時候勤務兵端上來兩碗茶。尤銀虎把從家裏出發,到看到江清海遭遇土匪,以及他們如何解救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肖安和張全,坐在對麵的賈福民也饒有興致地聽起來。尤銀虎卻沒有把他逃婚的事情講出來。在回駐地的路上,他就叮囑小張小古不要把自己的婚事告訴別人,包括領導。“好啊!我們與國民黨軍江清海交手多年,沒想到他們遭了難,還是由我們這些對手來幫助他們。看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非成立不可了。”肖安說。尤銀虎早就聽說過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但他不知道這條戰略方針的遠大意義在哪裏。“團長、政委、副團長,有一件事我不能瞞你們”尤銀虎頓了頓後繼續說到,“國民黨江清海師有一個特務營,那個營的營長是我親哥哥。打跑土匪後,我們還私下聊了一會兒,這個不違反組織紀律吧?”肖安聽完後站起身,重新站在軍事地圖前,拿起放大鏡說到:“哦!這個有什麼啊!你是你,他是他,這個互不影響就好。將來你們還可以聯手抗日的嘛!”肖安對局勢的洞察力十分準確,當時間往後推移幾個月,國民黨和共產黨再次握手,尤銀龍和尤銀虎並肩作戰的機會來了。盧溝橋事變中握著大刀的29軍,沒能擋住日軍飛機大炮坦克的瘋狂進攻,北平城沒能守住。日軍繼占領平津後,又於8月13日大舉向上海進攻,狼子野心可見一斑。同年8月22日,國民政府正式宣布,原工農紅軍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三天後也就是8月25日,中共中央軍委發布八路軍換裝命令。早就與上級取得聯絡的肖安獨立團,地位十分尷尬,他們這些遊擊隊不知道自己部隊的命運如何。國共兩黨早就達成了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協議,但是關於南方紅軍遊擊隊改編的談判一直不順利。國民黨還是企圖消滅南方8省14個地區的紅軍遊擊隊,以解除自身的後顧之憂。八一三事變後,在全國人民強烈要求團結抗日的巨大壓力之下,國民黨終於同意將這些紅軍遊擊隊改編成一個軍開赴抗日前線。“殺!”“殺!”“殺!”,訓練場上傳來陣陣的殺敵聲,江清海師的官兵正在開展拚刺刀技能訓練。這些穿著白色襯衣的二十出頭的小夥子,都握緊了手中的鋼槍,朝前方的稻草人猛刺。槍前部的刺刀被磨得十分鋒利,映出一個個揮汗如雨的士兵的側影。有些官兵則在奔跑著穿過障礙,或者在地上摸爬滾打,揮舞著拳頭。江清海正同師部的幹部一起巡視士兵的訓練情況。徐至名望著汗流浹背的士兵,本來就十分消瘦,還接受這麼嚴酷的訓練,有點不忍心了。江清海大概看出了他的心思,比較滿意地說:“不錯不錯,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他們走到了一群坐著休息的士兵前,那些士兵一看有長官來了,馬上站起身,連身上的泥土都顧不得拍去,就立正敬禮:“長官好!”那些士兵的團長廖大有快步走過來,向江清海等人敬了一個軍禮後,用響亮的嗓音說:“報告師座,我團受訓士兵正在休息,請師座訓話。”戴著白色手套的江清海雙手抬起來,示意他們免禮。他問:“弟兄們,你們知道近來讓你們加強訓練意味著什麼嗎?”“抗擊日寇,保家衛國!”這些士兵齊聲答到。士兵的回答,既在江清海的意料之中,又在江清海的意料之外。江清海已經在團長級別以上軍官會議中,明確闡明了他的抗日主張,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內,他的抗日主張就深入軍心,士兵們喊出了軍官們集體擬定的口號。這些打了多年內戰的士兵,終於喊出了他們的心聲。對於他們而言,抵禦外辱可比中國人打中國人更像中國人。江清海解下自己的披風,遞給尤銀龍,走到一個高台上,麵對那些士兵而立。訓練場上所有的士兵都集合過來,聆聽他們師長的講話。“弟兄們,日本鬼子已經攻占北平和天津,他們妄圖用武力消滅我們中國。我們的兄弟部隊再次在淞滬戰場上奮起抵抗,目前我們的大都市上海處境岌岌可危,蔣委員長已經下決心與日寇血戰到底。我們身為中國軍人,有職責保衛我們自己的家園不受日本鬼子的蹂躪。弟兄們,盡管我們處於大後方,但我們要做好隨時上戰場的準備。因此,我們的當務之急就是練兵自強。”訓練場上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尤銀龍馬上往前走一步,高舉右拳,大喊:“抗擊日寇,保家衛國!”接著,訓練場上數百人都跟著一起大喊:“抗擊日寇,保家衛國!”瘦弱但堅硬的拳頭一下又一下地舉國頭頂,這支部隊已經好久沒有如此振奮了,也好久沒有如此團結了。旁邊的一位報社姓朱的記者,趕緊拍下了這珍貴的一幕。江清海走下台後,朱記者馬上迎上去采訪他。朱記者讓他談對時局的看法,並詢問他的部隊是否會上前線抗戰。江清海卻隻允許他拍照,不願意多講。這時候尤銀龍走過來,攔住朱記者,替江清海打圓場說:“我們的部隊現在士氣正盛,目前江師長十分繁忙,沒有過多的時間接受你的采訪,還望你能理解。”朱記者說:“哦!那我可以去采訪你們的士兵嗎?這個時候老百姓最想知道他們的想法了。”尤銀龍則說這個還得相關長官批準才行,需要他等待回複。尤銀龍把記者要采訪士兵的事情向副師長徐至名做了彙報,徐至名若有所思地說:“我們和共軍打了這麼多年的仗,記者采訪,肯定會問一些打紅軍的問題,這對於我們目前的影響不是很好。我看還是想個更恰切的辦法,即能讓士兵表達出心聲,又能不影響目前國共合作的形勢。”徐至名正在思考著良法時,參謀長石斌在一旁想到了一個妙招。“銀龍啊!你剛參軍那會兒,唱的是什麼歌啊?我看歌詞內容就挺符合現在局勢的,你可以教士兵們唱。既能緩解士兵的訓練疲勞,又能讓他們通過歌聲向記者和老百姓傳達咱們抗戰的決心。豈不是一箭雙雕?”徐至名馬上拍手叫好:“這應該叫‘一箭多雕’。去吧,你這幾天就發揮你的專長教士兵唱歌,不用天天圍著我們轉了。我們不是在陣地上,因此沒有那麼多危險和任務,所以你把這個當教員的工作做好。”“是!”尤銀龍馬上要忙碌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