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8月22日,日軍從安徽合肥出發,5天後,日軍第2軍同時向大別山的門戶六安和霍山進攻。中國守軍奮起抵抗,日本侵略者強攻屢屢受挫,後來采取側後迂回的戰術攻占了六安、霍山。日本侵略者的戰略目的很明顯,企圖兵分兩路打到武漢。日軍左路第13、16師團穿越大別山北麓直逼武漢,右路直搗羅山、信陽,迂回武漢。江清海看著軍用地圖,能夠想像得到前方戰事之緊張。在他的腦中,已經出現了日軍進攻的路線,而他扼守的華和城正是日軍左路第13師團的必經之地。長官部已經發來電報,要他無論如何堅守華和城7天,從而為友軍的戰略部署贏得時間。“華和城雖然是戰略要地,在冷兵器時代一向以易守難攻而著稱,但是在如今飛機大炮開路的戰爭年代,要想防守7日絕非易事啊!”副師長徐至名分析局勢說到。“是呀!上次日本特務潛入城內很有肯能把咱們的兵力部署報告給了日軍,他們來攻城肯定會避實就虛的。”參謀長石斌也在一旁說到。江清海一隻手將標注地圖用的鉛筆折斷:“媽的,老子不信這小日本能這麼經打。抗戰都打了一年多了,他們就沒有碰到一個難啃的硬骨頭的時候。他們如果想通過華和城,除非從我江清海的屍體上踩過去。”石斌默不作聲地低下頭看地圖,徐至名則說到:“我們目前除了加固城防,城牆外圍都挖了很多壕溝,還修築了很多戰鬥工事,頂四五天是沒有問題的。倘若日軍攻入城內,大不了我們和鬼子展開巷戰,這應該也能拖個兩三天吧!”“要不這樣,我們三人各守一麵城牆,這樣免得首尾兼顧,到時候如果堅守不下去,就分開突圍吧!”石斌有些悲觀地說到。“不行,各自為戰隻會讓鬼子各個擊破。我準備親自率領特務營和孫則夫一個團,去襲擊鬼子側翼,這樣咱們守城的兄弟的日子就好過點。咱們千萬不能隻知道死守啊!南京保衛戰就是血的教訓。”江清海在說後半句話時的聲調明顯增大。“師座,你不要親自去啊!那樣太危險,況且守衛華和城還需要你來指揮呢!”徐至名說。“守衛華和城的指揮權暫時就交給你了,石參謀長負責協助你。你們放心,我一定重挫日軍後勝利凱旋,到時候咱們一起撤退。”江清海沉著地說。石斌點點頭表示同意。為了不動搖軍心,引起不必要的猜忌,江清海選擇晚上出城。他和尤銀龍、孫則夫都穿著士兵的衣服,因此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主將在大戰臨頭時走了。過崗哨時,他們說是去執行一項秘密任務。當晚,副師長徐至名和參謀長石斌坐在作戰指揮部裏,他們點起一支煙解困。“你說,如今打仗在即,江師長這個時候出城算不算臨陣脫逃呢?”石斌調侃著說。徐至名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後說:“這不叫出逃,他這叫出軍,他所帶領的說不定是一支奇兵呢?”石斌則輕蔑地一笑,說到:“哼!他說得冠冕堂皇,說不定就是逃跑了,留咱們在這裏當炮灰。”“老石啊!咱們一起共事這麼久了,老江這個人你還不了解嗎?”徐至名扔掉了煙蒂,搓了搓幹燥瘦弱的臉。肖安率領的部隊也出發了。這位新四軍遊擊縱隊司令員,不由得望了望身後有幾盞燈火亮著的尤家壪,陷入了對連日來發生事情的沉思。肖安和小翠擁抱在一起被尤銀虎等人看見後,他們都認為縱隊司令員和這個鄉村丫頭談起了戀愛,所以很多戰士一看到小翠,都敬禮說:“夫人好!”這讓小翠十分難堪,而肖安也覺得影響不好。尤保貴和李蘭聽聞此事後十分詫異,也不敢對肖安直說什麼,他們隻好把小翠鎖在廂房內,不讓她出門。經過連日休整,肖安覺得必須出發了,可是連日來見不到小翠,肖安像什麼掉了一樣有點魂不守舍。警衛員小劉很機靈,他看出了司令員的心思。“司令,小翠被鎖在東廂房內,尤營長他爹不讓她出來呢?”小劉杵著一個木拐,腿上包著紗布說。肖安眼見四下沒有其他人,也湊過來問:“你怎麼知道的?”“司令,你要是想她就過去找她,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呀!”小劉壓著嗓子說。肖安清了清嗓子故作鎮靜地說:“嗯哼!小劉,你好好養傷,咱們部隊馬上要出發了,到時候可不許拖累別人啊!也不許幹涉別人的私事呢?”小劉衝著司令員傻笑著,肖安也笑笑並牽了牽衣角。第二天部隊就要出發了,望著滿天的星辰,肖安感慨萬千。他不由得起身,來到尤保貴家東廂房,此時尤保貴夫婦已經睡下,隻有東廂房和尤銀虎房間的有光亮。肖安走到東廂房的窗戶下,透過一個窗戶紙上的一個破洞,他看到小翠還未入睡。她正用右手撐著腮幫子,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微弱的燈光。那光滑細膩的胳膊在忽明忽暗的光線下,顯得更加韻致。肖安輕輕地叫了一聲:“小翠,我是肖安。”肖安並不知道,在另一間亮著蠟燭的房間,同樣有兩顆年輕而悸動的心沒有入睡。張少芬躺在被褥裏,她已經衣衫解盡,隻想真正做尤銀虎的女人,來盡作為一個妻子的本分。尤銀虎則背對著床而坐,在燭光下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他的駁殼槍。前幾日,他都借口去查崗,而跑到警衛員小劉那裏擠著睡了,這一晚父母都言辭要求他在家裏睡,不許出門。老父親再次放出狠話,倘若出門就打斷他的腿,老母親則說,如果他還跑到客房睡覺,她就一繩子吊死。這一晚他進門後,少芬仍舊很殷勤地給他倒茶,還主動給他按摩,但尤銀虎馬上說:“我先喝杯茶,你先去睡吧!”少芬很聽話,馬上寬衣解帶上了床,可是尤銀虎頭都沒回一下。他仍舊輕輕地擦拭著他的槍,原以為少芬已經睡著,可少芬說了一句:“虎子哥,你快過來睡嘛!”尤銀虎怔住了,但他還是繼續擦著槍說:“芬妹子,明天我就要走了,我不能對你那樣。現在日本鬼子都快打到家門口了,我要上戰場。倘若我戰死了,讓你守寡,那樣對你太不公平了。你還是找個莊稼人改嫁吧!你等我是沒有希望的。”正當張少芬淚流滿麵時,東廂房的小翠也流下了眼淚。“肖司令,我自小命賤,我配不上你,你還是走吧!”此刻的肖安伏在窗台上,看到流著淚水的小翠,他才記起小翠跟他講過她的身世。小翠還是一個嬰兒的時候就被生身父母丟在了尤保貴家門口,李蘭念家中無女孩,就把她抱回了家。李蘭用本來給尤銀虎的奶水,還有撈出飯後的米湯,終於將這個奄奄一息的女孩救活,長大後就做了李蘭的貼身丫鬟。她不知道自己姓什麼,李蘭隻是給她取了個小名小翠。肖安歎了一口氣,“小翠,參加我們新四軍吧!以後你就叫肖翠,和我同姓,讓我好好照顧你,可以嗎?”小翠緩緩走到窗戶下,隔著窗戶看著天上的星辰說:“肖司令,你對我的真心,我知道,但你還是走吧!打仗危險,我不能讓你分心,我不能成為你的累贅。”在尤銀虎的房間裏,他仍舊背對她睡著的床坐著,他透過窗望著天上的星辰。張少芬的心像分開了兩半一般難受,她的淚水已經打濕了那條鴛鴦枕頭。“你別哭壞了身子,我們司令員都沒娶媳婦呢!革命不勝利,我們這些當兵的奔波在外,了無牽掛是最好的。芬妹子,你為什麼就不明白呢?”“那我等你,虎子哥。”張少芬仍舊啜泣著說。尤銀虎把槍裝到槍盒子裏說:“你不要等我,咱們之間隻能做表兄妹,不能做夫妻。”東方漸漸露出了魚肚白,一輪火紅的太陽即將在山腰上冉冉升起。遊擊縱隊的戰士紛紛起床,在晨曦中,他們再次幫老鄉挑滿了缸裏的水,掃幹淨了院子裏的落葉。肖安和尤銀虎都有一個黑眼圈,他們昨晚都一夜沒睡。而張少芬和小翠的眼睛紅彤彤的,她們斷斷續續哭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