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安則因為部隊損失較大,無力再戰,準備先行撤退休整,再尋戰鬥良機。其實,尤銀虎更加明白,此時部隊的士氣十分低落,難以再次開戰。這支疲憊的部隊仍舊在山上行軍,尤家壪是不能再去了,畢竟不能再選擇在那樣一個地勢十分不利的地方駐紮,哪怕那裏十分隱蔽。在上次駐紮的時候,他們已經為曾經犧牲的戰友掃了墓,也把欠尤保貴的糧餉錢還了。然而,在這支部隊的兩位主要領導者心中,仍然各有一個打不開的心結。肖安現在隻要一閉眼,就會想起那位他擁抱過的第一位姑娘——小翠。她雖然算不上美女,但是她的清純,她的一顰一笑仍在肖安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尤銀虎更加糾結,在家裏成天麵對著一個她不愛的女子,讓他十分無奈,對於那送上門的感情,他不願意接受。在尤銀虎看來,那不是他所希望的愛情,如果他與張少芬呆在一起的時間太久,那很有可能讓年輕氣盛的他犯下肉體上的錯誤,畢竟張少芬發育的還算豐盈。因此,在部隊出發後,尤銀虎再次選擇了逃避,他偷偷地趕上了部隊。這兩個男人把內心的苦痛深深地壓在心裏,也許隻有肖安的警衛員小劉能夠知道一點皮毛。但是,他們不知道,在尤家壪裏則有一位女人陷入了深深的苦疼之中。那個女人就是董祥生的媳婦,此時的她正大汗淋漓,仰躺在床上痛得撕心裂肺。在尤保炎媳婦的“使勁”的叫喚下,這位曾有兩次生產經驗的女人大喊了一聲“祥生”,一名男嬰降臨到這個亂世。尤家壪的寂靜被孩子哇哇的哭聲打破了,遠方的華六公路上的槍炮聲也打破天空的寂靜。“生了,生了,是個男孩。孩子他媽,你快看,以後你就有福了哦!”尤保炎媳婦抱著用白布包著的嬰兒給董祥生的媳婦看,還露出了孩子的襠部,目的是證明她說的並沒錯。董祥生的媳婦此時癱軟無力地眯著眼睛,在看到孩子的那一刻,他沒有露出母親幸福的微笑。她的兩個眼角流出了淚水,這淚水不是幸福的眼淚,也不是生孩子疼痛的的眼淚,而是傷心的淚水。自從董祥生走後,這位寄舅舅籬下的女人,剛開始還能受到一些禮遇。但是在得知董祥生走後,舅舅的態度就變得有些冷淡。那天,尤保炎的媳婦請尤保貴幫忙讀了董祥生的信。這位不識字的女人才知道,董祥生準備又去投軍,他說會賺大洋來養他們的孩子,可是這麼久了他音信全無。新四軍遊擊縱隊在此駐紮時,董祥生的媳婦詢問董祥生的下落,而在這時,肖安等人也在查尋董祥生的去向。在得知董祥生與這位女人的關係後,肖安等人沒有為難這位雙身子,但肖安等人還是認為董祥生就是當年的叛徒,因為沒有當麵對峙,就沒有和這個女人有什麼過多交流。尤保炎的媳婦抱著粉嘟嘟的小肉球愛不釋手,她沒體會過做母親的幸福,但女人的天性讓她一抱上孩子就特別親切。“孩子他娘,你想好給孩子起個什麼名沒?”尤保炎的媳婦問。董祥生的媳婦輕輕地搖搖頭,“還沒起呢!等孩子他爹給他起吧!”尤保炎的媳婦仍抱著孩子輕輕地晃悠著,“哦!這樣啊!你別擔心,孩子他爹信中都那樣寫了,他肯定會回來的。你就寬心做月子吧!想吃點什麼,就跟嬸兒說,嬸兒隻要有一定給你做。”董祥生的媳婦忍不住流淚了。這時,董祥生的舅媽端著一碗雞蛋湯進來了,尤保炎的媳婦趕緊去把門關上,防止有風透進來。“娃兒,我這兒也沒什麼好東西。那隻雞好不容易生了一個蛋,舅媽給你做了一碗湯,來趁熱喝了,補補身子。”說著,就用試了試溫度,一勺一勺地喂給她喝。這時,董祥生媳婦的眼淚再次忍不住流了出來。肖安、尤銀虎率領的部隊已經走得比較遠了,他們聽不到華六公路上傳來的槍聲。尤銀虎的心裏隱隱地感到一絲莫名的不安,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八月底的樹木,已經開始凋落葉子,隻有鬆樹仍舊一身蒼翠。地上死掉的鬆針鋪了一層又一層,踩上去軟軟的還有些打滑。茅草已經開始枯萎,一切都那麼蕭條與肅殺,隻有少許的野菊花打著小花骨朵兒,點綴著這並不明媚的春天。警衛員小張看到尤銀虎的情緒有些失落,就走近打趣:“尤參謀長,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你怎麼一點火都沒有啊?還這麼無精打采呢?是不是想媳婦了呀?”尤銀虎一聽就知道是小張故意來調節氣氛,因此他並不生大氣,隻是說:“好!小張,我第一把火就燒到你身上,看你怎麼著。現在就命令你去醫療隊抬傷員,叫傷養好了的小古來給我做警衛員。”小張撇撇嘴:“敬愛的參謀長兼三營營長,你不要對你的警衛員同誌這麼殘酷吧!”尤銀虎仍舊不動聲色地說:“給你找點事幹,免得你閑不住淨惹事。迅速執行我的命令。”其實,他倒不是故意整小張,隻是看到醫療隊走得很慢,故意派個輕裝上陣的人去幫幫忙而已。旁邊的政訓處主任賈福民看到這一幕,立馬調侃他:“嗬嗬!叫你耍嘴皮子,這回沒轍了吧!”小張隻好瞪了一個小白眼。“司令員,我要向你告狀,尤參謀長欺負我。”小張對肖安撇撇嘴說道。“嗬嗬,這個我可管不了,你是他的兵。”肖安連連擺手,褶皺的眉頭舒展開了一點。小張隻好乖乖地往後走,準備幫醫療隊抬傷員。但這機靈鬼,平常沒幹過什麼重活,如今叫他去抬傷員,他哪裏吃得消。“你讓開,參謀長命令我來抬傷員,但你也別閑著,在我旁邊候著,等我累了再替我。”小張對一個抬擔架的後邊戰士說到。擔架上是一個昏迷不醒的重傷員,頭部裹著白紗布,看起來有些浮腫,因此格外地沉。那位戰士如釋重負地說:“好啊好啊!尤參謀長人真好。”並馬上讓給他來抬。“好你個大頭鬼!”小張有些不情願地接過擔架。不一會兒,小張就累得大氣喘喘,但還是故意要強地堅持不換人。他嘴裏念叨著:“參謀長新官上任三把火,竟然叫我來抬擔架,這把火怎麼燒到我的頭上了呢?”“哎呦!我實在太累了,還是你抬吧!”我先坐著歇會兒。說完後就又把擔架上的重傷員遞給那位旁邊的戰士。那位戰士接過擔架,小張一屁股坐在地上,還摘下帽子扇風。這時他才發現,由於他走得太慢,他是部隊墊尾的人。但他仍舊不管,還是準備坐在地上休息一會兒。他心想,這時候要是能摘個野果子吃吃,該有多享受啊!正當小張的眼睛向四周尋覓的時候,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對麵的小山路上。“鬼子來了。”仍舊是那名眼尖的士兵報告說。尤銀龍瞅瞅公路上,的確出現了日軍的身影。這次的日軍走得很謹慎,不像上次那般趾高氣揚地張狂了。尤銀龍對著旁邊的士兵小聲說:“依次傳令下去,大家沉住氣,把鬼子放近點再打。”於是,這道命令就口耳相傳地傳到每一個士兵。日軍越來越近了。1000米,尤銀龍默不作聲。800米,尤銀龍依然默不作聲。500米,旁邊的戰士有些急躁了,“營長,還不打嗎?”尤銀龍則傳令大家檢查彈藥,他往駁殼槍的20響彈夾裏壓滿了子彈。300米,尤銀龍傳令所有的駁殼槍解下槍套,裝在駁殼槍的槍柄上。這樣原有配備駁殼槍的士兵,儼然成了拿著“毛瑟衝鋒槍”的特戰隊員。200米,空氣仿佛凝住了,有的戰士的額頭都冒出了一點汗珠。150米,尤銀虎瞄準了一個扛著歪把子機槍的軍曹。扳機一扣,那個軍曹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應聲倒地。“給我瞄準了,狠狠地打。”尤銀龍大聲一呼。頓時,捷克式輕機槍噴吐著火舌,駁殼槍也連射出了複仇的子彈,步槍也逐個激發出帶著仇恨的子彈。這些毫無防備,走在隊伍最前麵的日軍紛紛一命嗚呼。公路上光禿禿的沒有掩體,中間的日軍不敢貿然前進,馬上趴在地上向尤銀龍的陣地射擊。裝備了匣子槍托的特務營士兵,射擊精確度明顯提高。他們瞄準著日軍的肩膀開槍,於是很多日軍的肩膀被打穿,哇哩呱嘰地在地上掙紮著,後麵的士兵則拖著他們的腳,向後麵倉皇爬著撤退。公路上留下了十幾具日軍的屍體,流出的血也讓公路不再那麼幹燥。看到日軍逃跑到200米開外,尤銀龍馬上下令:“停止射擊,節約彈藥。”士兵們還沒打過癮,但也紛紛射出一發子彈後,睜開了一直緊閉著的左眼。第一次戰鬥結束了,尤銀龍又馬上傳令下去,所有人盡量分散,並找合適的掩體,不要暴露出自己的身體。這些還沉浸在初戰小勝的士兵,有的拿出香煙,點著後傳遞著抽著。尤銀龍不會抽煙,他吩咐幾個戰士收集一些手榴彈,並解下剛才中彈犧牲的一位士兵的綁腿,叫士兵把手榴彈五個捆在一起。“營長,這時幹啥呢?”一位士兵不解的問。尤銀龍沒有微笑,表情甚是平淡:“等會兒你就知道了,好好休息,等會兒還有一場惡戰。”尤銀龍說得沒有錯,大概過了一刻鍾,一場惡戰才真正開始。吃了虧的士兵退回後,日軍大隊長調來兩輛坦克車開路,那些日軍就跟在坦克車後向前推進。“不好了,鬼子的烏龜殼上來了。”那位戰士把日軍的坦克稱作烏龜殼。隨著隆隆的聲響,日軍坦克向陣地發射了炮彈。頓時陣地上沙石濺起,蓋了有些戰士一身。“營長,怎麼辦?還打不打?”副營長抖了一下頭上的塵土。戰士恨得牙直癢癢,但由於他們分散隱蔽,因此還沒有受到重創。眼看日軍坦克逼近,有的士兵終於忍不住開了槍,這一開火導致其他戰士也跟著開了槍。“鐺鐺鐺”的聲音持續不斷,那些日軍縮在坦克後邊不敢露頭,子彈就打不著他們。坦克被擊中很多子彈,卻毫發無損地繼續向前推進。尤銀龍大手一揮,兩名士兵各提著一捆手榴彈就衝出了陣地。這兩名士兵還沒跑出幾步,日軍坦克槍眼裏的的機槍就響了。一名士兵中彈倒地,掙紮了一下就起不來了。另一名士兵腿部和腹部均中彈,但仍舊向前方艱難地爬著,但坦克機槍隨即擊中了他的頭,他再也沒有起來。尤銀龍把槍往槍盒子裏一放,提著兩捆手榴彈衝出了臨時陣地。副營長一看這架勢就明白了,他要親自去炸日軍的坦克,便大聲喊:“掩護營長。”於是所有的戰士朝坦克兩側和坦克上的槍眼打槍,稍微露出身體的日軍就被子彈擊中,遠處的日軍也被步槍和輕機槍的活力壓製著。坦克的炮火依舊往陣地上轟擊,這一次所有的士兵不再畏懼,他們要掩護他們的營長。坦克上的機槍眼轉而朝尤銀龍射擊,尤銀龍跑著蛇字形路線,左衝右突。等離日軍坦克50米左右時,他伏在一塊凸起的石頭後麵,等候著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