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在醫院輸液大廳被董祥生推搡過的護士長,則向醫院主動請求調到前沿陣地來救治傷員。此時她正在給那些受傷嚴重的傷員作包紮。這些垂死掙紮的士兵,看到有這樣一位白衣天使為他們治傷,心裏別提多高興了。錢保佳還給他們點上煙,煙不多,士兵們隻能每人抽一口傳遞著。那些第一次上戰場殺敵的新兵,有的直呼殺得真過癮,有的則感歎著戰爭的可怕、生命的脆弱。老兵們對殺人和死人已經司空見慣,他們抱著槍和那些新兵講授著和鬼子的拚刺刀經驗,有的還在炫耀這是他們打死的第幾個鬼子。“嘿嘿!兄弟們,看看我弄到什麼好東西了。”一個機靈鬼跳進戰壕,手上端著一個日軍的鐵盒子。一名新兵問到:“這是什麼呀?給我看看!”那名機靈鬼把盒子往懷裏一抱,“想看啊!自己繳獲去。”一名老兵則不屑一顧,他咬著一個幹糧餅子說:“不就是小鬼子吃的東西嗎?有什麼稀罕的。”那個機靈鬼把鐵盒子往地上一放,把刺刀往自己的腋下夾著擦了擦,“今天我讓你們知道,小鬼子拚刺刀時,為什麼那麼有勁!”鐵盒子被戳開了,他把盒子往士兵麵前展示著,“都聞一聞,聞一聞,日本牛肉罐頭!沒吃過吧?”?這些連豬肉都很少吃的中國軍人,大多拱動著嘴巴和鼻子。此時,北風吹起來,牛肉罐頭的香味更加濃鬱了。尤銀虎找到了一連趙連長,問起那天他返回駐地時,是哪個戰士在駐地外站崗放哨。趙連長說,那天有好幾個戰士站崗呢,具體指哪一個呢?尤銀虎向他描述著那個戰士的樣貌,還說自己背著黃正馨回來時,那個戰士跑前跑後幫忙找醫生呢!尤銀虎背著黃正馨返回駐地,又獻血救人的事情在遊擊縱隊三營已成為了一樁美談。趙連長還親自找過李存東了解事情經過,並詢問他為何沒有幫尤參謀長背人呢!“參謀長,你說的是李存東吧!後來我親自找他談過話,所以記住了他。這小子辦事挺負責,做人也很熱情呢!”“哦!那你去幫我把他找來,我有事找他。”尤銀虎說。李連長馬上問:“他是不是犯什麼錯誤了?我這就去叫他!”“哪裏有那麼多錯誤可犯呢?有好事。”尤銀虎朝他微微一笑。不一會兒,李存東就被趙連長帶過來了。李存東看到這位已經恢複正常狀態參謀長,馬上敬禮:“報告參謀長,一連戰士李存東奉命報道,請指示。”尤銀虎說:“小李子,不要那麼莊重,隨和一點。我來找你是有事的。”李存東馬上放鬆了繃緊著的身體:“參謀長,你好了!那天你真厲害。”尤銀虎說:“小李子,還記得我啊!也要感謝你那天幫我找顧醫生呢!”李存東說:“這是我應該做的,隻是參謀長,你就不要叫我小李子了,搞得像慈禧的太監總管似的。”站在一旁的趙連長馬上就笑噴了,這也能聯想出來。尤銀虎說:“好好,存東,你背步槍站崗挺盡職的。我決定派你給新上任的政訓處主任黃正馨做警衛員。怎麼樣,願不願意啊?”李存東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我聽從參謀長的安排。”尤銀虎又問:“趙連長,你的這個兵被我調走,你沒意見吧!”趙連長說:“我也聽從參謀長的安排。”尤銀虎帶著李存東找黃正馨去了,趙連長卻心裏嘀咕:這事好像不歸尤參謀長直接管吧!莫非……賈福民和黃正馨的工作交接得差不多了,他們互相拉起了家常。賈福民問:“看上級給我們發的你的檔案,正馨同誌今年25歲了吧?”黃正馨說:“是呀!都快成老姑娘了吧!不過革命不成功,我不會結婚的。”賈福民又說:“你這又是何苦呢?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考慮一下個人的婚姻大事啦!”黃正馨對於賈福民關心她的私人問題,表現得十分意外,但她既然來到新四軍,就做好了怎麼應付這個問題的準備。“正馨啊,算我多管閑事了啊!這個事情你自己好好把握,工作不要太拚命。雖然日本鬼子進攻中國,但我們中國人的日子還是要過的。”肖安用那架掉了油漆的望遠鏡望著遠方的未名山,不禁想起自己的戰友黃正德來。這付望遠鏡是當年尤銀虎從黃正德屍身上搶下來的,後來肖安就一直留在身邊,作為對曾經戰友的懷念。這一次肖安決定繞道尤家壪,不在那裏經過,以免引起黃正馨以及其它老戰士的痛楚。尤銀虎已經把李存東介紹給黃正馨做了警衛員,和上次一樣,他再次跑開了,離黃正馨遠遠的,盡管他很想和黃正馨說說話。肖安看到了尤銀虎在旁邊路過,就馬上叫住他:“銀虎,前方不遠就是尤家壪了,你要不回去看看。”肖安這樣一說,就讓尤銀虎明白了,肖安不準備在那裏經過。“司令,你不準備再到我家去坐坐嗎?”尤銀虎問。“還是不了吧?你娘和你爹現在肯定埋怨我呢!我這個時候去不合適的。”肖安把望遠鏡遞給他。尤銀虎接過望遠鏡,朝前方望去。家鄉的山巒再次映入他的眼簾,這段時間以來,他都幾乎把家鄉的風貌給忘記了。當尤銀虎把望遠鏡朝一條山間的小路上掃視時,他突然看到一隊人。在前麵帶路的很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隻是那身黃狗皮,他還沒見過。後麵是端著刺刀的日軍,以及同樣穿著黃狗皮膚的拿著禿子槍的人。走在隊伍中間是8個哭哭啼啼的女人,他們的左胳膊用一根繩子串綁著。第一個梳著劉海的女子尤銀虎認識,尤銀虎稱呼他為桂枝大嫂。“肖司令,你快看,那座山間小路上有鬼子,他們還抓了老百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