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家壪的老百姓還未意識到,有兩支抗日武裝正在不遠的白石嶺處埋伏著,準備痛擊日寇。尤保貴和李蘭也不知道,他們的兩個偉大兒子,正在白石嶺上指揮著這兩支部隊。公雞一唱天下白,尤家壪的一隻大公雞正在院牆上“咯咯咯”地叫喚著,好像軍隊司號員發布著起床令。尤家壪人忙碌的一天要開始了,勤勞的人民紛紛到田間地頭開早工。春耕時是忙碌的,也是幸福的。趁太陽還未完全升起來,就出去幹活出一身汗,是尤保炎多年來的習慣。這一天,尤保炎帶著他的幹兒子銀元出了門,他要前往村落後方的山坡上刨地。因為銀元還小,尤保炎不想讓他和自己的瘋婆子呆在一起,他怕自己的精神病媳婦嚇著孩子。“銀元啊!你還困不?”尤保炎右手扶著扛在肩上的鋤頭,左手牽著隻有他腰那麼高的幹兒子銀元。“爹,我不要困,我要和你一起出去玩。”昨晚天一黑早就睡下的銀元早就沒有了睡意。“好兒子,那爹就帶著你一起去開荒,今年多種些菜,讓你每頓都吃得飽飽的!”尤保炎說。比較瘦弱的銀元使勁點著頭,盡管尤保炎做的每頓飯不如自己原來的娘做的那般可口,但是能吃飽是這個處於發育期的孩子最本質的渴求。尤保炎走在前頭,他用自己的大赤腳,盡量挨著山路上的雜草。“爹,你幹什麼啊?”銀元不解的問。“哦!沒什麼,我是免得你的布鞋被打濕了。”尤保炎還在繼續像鋤田間的草一樣碰著那些雜草。銀元望著自己腳上,由少芬大嫂做的嶄新布鞋,除了底部被打濕一點外,大部分還是幹燥的。他們來到了一處荒涼的莊稼地,尤保炎找來一塊幹淨的石頭,把自己頸上的擦汗的白布取下來墊在上麵。“來,兒子,你坐在這裏玩,別亂跑哦!爹一邊挖地一邊給你講故事,怎麼樣呢?”“好啊!好啊!”坐下來的銀元興奮地拍打著小手。於是尤保炎就開始挖地了,要說講故事,尤保炎也不能講多少,一直讓他津津樂道的就是自己的祖先跟著戚繼光將軍抗倭的事情。“話說明朝嘉靖二十五年,山東沿海一帶倭寇橫行。當地的老百姓可就受苦了,這些漂洋過海來的強盜對老百姓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當時我們的民族英雄戚繼光將軍,負責管理山東半島的登州衛所的屯田事務。你爺爺的爺爺,爺爺的太爺爺”說到這裏時,尤保炎看了一眼銀元。銀元一臉茫然地問到:“爹,我不是沒有爺爺嗎?怎麼突然冒出來這麼多爺爺呢?”尤保炎才意識到自己要表達的意思,小銀元沒有聽懂,“總之是我們很久之前的祖輩,是戚繼光將軍的一名很厲害的兵。後來,我們的那位祖先跟著戚繼光將軍上戰場殺死了很多倭寇,屢立戰功……”尤保炎的故事正講得出神,有時還手舞足蹈地用鋤頭比劃著。可是當他說了一個冷笑話,準備看自己幹兒子的反應時,一側頭,卻發現那個銀元不見了,而那條白布還墊在石頭上。尤保炎這一下就急了,趕快喊了一聲:“銀元,你在哪兒啊?你莫和爹躲貓貓,快點出來哦!”然而四周靜靜的,除了尤保炎自己的呼喊,什麼回應聲都沒有。張少芬也早早的起了床,她先是拿了一大碗穀子,撒到院子裏,並引那些雞從門洞裏出來。這些雞快速朝穀子奔去,快速點頭啄食著這些穀子,屁股上卻冒出了糞便。張少芬要達到的目的實現了,這時他拿了一個草鋤頭,在雞窩裏掏雞蛋。她輕輕地把這些雞蛋,用圍裙包著向廚房走去。“早上的豆膏有雞蛋就會更好吃了,到晚上再打一個雞蛋湯。”張少芬就這樣想著。此時李蘭也起床了,銀芬也在張少芬的床上睡得香甜。自從銀芬到她家後,張少芬就讓這個小女孩給自己做伴。尤保貴還在打著呼嚕,春眠不覺曉,他可不會開早工。“保貴,銀元有沒有跑到你家來啊?保貴。”尤保炎在院子外大喊。張少芬趕緊把雞蛋一個個地往碗櫃中放,她的頭卻偏向門外,顯然準備去開門。站在廚房門口的李蘭說:“少芬,你把雞蛋都放好,我去開門。”“一大清早地喊什麼呀?保貴還沒睡醒呢!”李蘭顯然有點埋怨尤保炎打擾了她丈夫休息。當他看到尤保炎扛著挖地鋤,脖子上圍著白毛巾時,心裏不禁有點發涼。因為按照當地人的習俗,早上第一次開大門見到扛大棒(鋤頭)戴大孝(白布)是不吉利的,隻著急找兒子的尤保炎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不好了,李蘭,銀元不見了。”尤保炎憂心忡忡地說到,“我正尋思著他有沒有到你家來尋銀芬玩呢!”“保炎哥,你先莫急,快進來說說怎麼回事?”李蘭退後一步讓尤保炎進了門。尤保炎一邊同李蘭進屋,一邊把自己帶銀元挖地的經過跟李蘭講了一遍。?“少芬,你早上開過門沒啊?”李蘭對著廚房的方向喊。少芬已經端著一杯茶出來了,“二叔,你剛才和我娘說的我都聽見了,你先莫急,喝口茶。”尤保炎把鋤頭已經放在門角落裏,他用脖子上的白布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欸……真是一個孝順的兒媳婦,等銀元長大了,也能娶你這樣一個賢惠的媳婦就好了。”尤保炎說的誇獎話,反而使張少芬不好意思來。她準兒對李蘭說:“娘,早上我沒有開門呢!銀芬一直在我房裏,銀元不可能進來的。”“啊!這可怎麼辦啊?這孩子平常挺懂事的,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呢!”尤保炎把茶杯遞給張少芬。“二叔,你莫急,興許是回家了唄!”?張少芬說。“沒有,我老遠就看到家裏的門還是鎖著的,他不可能回了家。”尤保炎又用白布擦了一下嘴。尤保貴穿著拖鞋,一邊扣著上衣扣子,一邊走出來。“不用急,這小子跑不遠。哥,少芬,你們都到村後頭的路上找找。”尤保貴眨了眨眼睛說。此時的銀芬也揉著惺忪的睡眼,望著自己的大姐姐。“銀芬,快去洗把臉,幫娘做飯,我去幫忙找你哥。”張少芬解下了自己的圍裙遞給李蘭。尤保炎和張少芬都出了門,隻剩下尤保貴等三人望著他們。“少芬、保炎哥,沒找到的話就先回家吃飯,我多做點。吃完後我和你們一起去找。”李蘭在背後喊著。尤保貴打著哈欠,又摸著尤銀芬的頭說:“銀芬,走,跟我一起洗臉去。爹等會給你紮個麻花辮。”“哥,咱們不能再等了,說不定鬼子不在這條路上走。”尤銀虎用望遠鏡觀察了一下對麵的山路和地形說。尤銀龍一揮拳,砸在胸前的土堆上。“對啊!我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通過白石嶺不隻這一條路啊!”尤銀龍不禁為昨晚喝了點酒導致頭有點不清醒而後悔,因為此前他是記得有另外一條路的。“哥,不用怕,鬼子不在這兒走,咱們繞道把鬼子引導這兒來不久得了嗎?”尤銀虎說。尤銀龍再次揮舞了一下拳頭,“虎子,你帶領你的人在這兒等著,我去把鬼子引來。”正欲起身時,尤銀虎卻一把拉住他說:“哥,你們江清海師就剩這麼一點種子了,這個任務還是交給我吧!到時候我保證把鬼子都帶進咱們的伏擊圈之內。”“虎子,你還是別去啦!就靠我們這點兵力,倘若守住白石嶺很困難。還是由你們守陣地,我們去當誘餌吧!”尤銀龍說。已經拔出槍的尤銀虎說:“哥,都什麼時候了,咱們就不要分什麼你的兵,我的戰士啦。現在所有人都由你統一指揮,不過去吸引鬼子過來,還是由新四軍去,這個我們很擅長。”尤銀虎的話一說完,三營營長張繼才敬了一個軍禮後說到:“兩位長官,弟兄們還沒死光呢?這活兒還輪不上你們親自上場。”?張繼才的話頓時讓尤銀龍和尤銀虎啞口無言,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