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一)(1 / 2)

什麼樣的事情會導致家庭紛爭的產生呢?利益這個因素也許隻是其中之一。尤家壪的祖墳地上,新增了一座墳塋,土壤都是翻新的,唯獨少了一塊刻上碑文的墓碑。哭得精疲力竭的李蘭被戰士們扶下去了,尤銀芬也被尤保貴牽著走了。於今嶄新的墳塋前隻剩下尤銀龍和尤銀虎兄弟二人。尤銀虎跪在張少芬的墳前,似乎沒有起來的意思。“虎子,天快黑了,趕緊回去吧?回去看看娘和爹怎麼樣了。”“你先回去吧!讓我一個人再陪少芬一會兒,我這輩子欠她的。”尤銀虎的眼角流出了淚水。看到自己的弟弟如此無精打采,尤銀龍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走過去準備牽起弟弟,並說:“你振作一點啊!那麼多戰士等著你領導呢?鬼子還在咱們中國的地盤上橫行霸道呢?”“讓我再陪少芬一會兒,少芬希望今晚我成為她的新郎,我走了她會怕的。”尤銀虎似乎還沒有要走的意思。“虎子,你要是這麼癡情的話,為什麼當初沒有和少芬圓房。你當兵後又纏著黃正馨算怎麼回事?”尤銀龍終於吐出了心中的不快,在他看來弟弟的做法讓他十分鬱悶。尤銀龍又轉而說到:“你不要跟我說,你和少芬沒有感情,你不喜歡她,你如果不喜歡她,當初為什麼娶她?”尤銀虎這才站起身來,尤銀龍的一番話讓他百口莫辯。但從內心實際的情感;出發,他對張少芬隻有愧疚,沒有愛;但對於黃正馨,他有一種無法名狀的愛,他喜歡和黃正馨在一起,他甚至願意和黃正馨長相廝守一輩子。“哥,不瞞你說,我愛上黃正馨啦!我這輩子隻想娶黃正馨做我的媳婦。盡管她比我大,她是你的大學同學。”尤銀虎第一次如此袒露心跡,說出心裏話的他,感覺舒暢多了。“虎子,你理智一點。黃正馨不僅僅是我的大學同學。我們在大學期間就走得很近,我們都心照不宣地愛上對方了,隻是後來正馨參加地下黨,我們失去了聯係,所以我沒有向她表白。”尤銀龍也勇敢地說出了壓抑在心底許久的秘密。尤銀虎感到很吃驚,但同時他也感覺到這並不意外。早在平崗鎮搬運藥品的時候,偶然遇到哥哥,而哥哥卻一眼認出了黃正馨,這就說明黃正馨跟自己哥哥的關係非同一般。尤銀虎才明白,哥哥為什麼主動成全肖司令和肖翠的婚禮了,原來哥哥別有用心。尤銀虎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但他心中也有一股無名之火。為什麼自己真正動心的第一個女人,竟然跟自己的哥哥有一絲瓜葛。“哥,你不該跟我說這些的,我愛正馨的心,是不會變的,她也不會愛上你的。肖司令的婚宴上,你也看到了,正馨一直往我碗裏夾菜,難道你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尤銀虎轉過臉看著尤銀龍說。“虎子,從小到大,我這個做哥哥的都讓著你,這一次哥哥就不讓你了,你和正馨分手吧!你們不合適的。”尤銀龍說。尤銀龍這一次更加確定了黃正馨和尤銀虎已經確定了戀愛關係,要不然黃正馨就不會把那個定情懷表送給他了。尤銀虎搖搖頭。“你憑什麼在中間橫插一杠?你不過是個參謀長,論軍階論資輩論能力,你哪樣比得上我,你不配和黃正馨呆在一起。”感情的失敗已經讓尤銀龍喪失了理智,他怒吼著,使勁瞪著腳,還指著張少芬的墳塋說,“你對得起屍骨未寒的張少芬嗎?”“我的愛情是我自己的事兒,不要你管。從小到大,什麼事你都教訓我,我受夠了。”尤銀虎也發火了,他怒氣衝衝地往回走,準備帶領部隊回湖口畈。他已經想好了,回到湖口畈就向黃正馨表白,說出他自己的心裏話。“報告司令,譚營長帶領一營回來了。”通信參謀向他報告。重新坐在湖口廟司令部的肖安,正在滿麵喜悅地看著地圖。“嗬嗬,是嗎?腿腳都挺麻利,馬上叫黃主任來司令部,我找她有事。”通信參謀很快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卻隻帶譚遠山營長一個人進來了。“報告司令,譚營長來了,黃主任她,她不在。”說完後,通信參謀就退下了,他把政訓處主任不在的原因留給譚營長去解釋。肖安馬上站起身,他有點擔憂了,害怕譚營長帶來的是一個噩耗。“正馨,沒事吧?”“肖司令,你就放心吧!黃主任和小李去尤家壪了,他們將在那裏與尤參謀長等人彙合,然後回湖口畈。”譚遠山顯得有些興奮地說。“你榆木腦袋啊?怎麼就不知道和黃主任一起去尤家壪呢?萬一出了什麼事,怎麼辦?”肖安不無擔心地說到。他能理解黃正馨為什麼要去尤家壪,因為她想念尤銀虎,更擔心尤銀虎。“趕快給尤家壪的尤參謀長發電報,詢問黃正馨是否已經順利到達尤家壪,並催促部隊,包括尤銀龍餘部等人,盡快返回湖口畈,否則造成的一切後果由自己承擔。”肖安的話說得很硬,因為事情緊急,所以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譚遠山摸了一下後腦勺,覺得有什麼大事發生。於是問到:“司令,是不是出什麼事啦?要不我再帶領一營到尤家壪去接應尤參謀長他們。”“不要見風就是雨嘛!有事會告訴你的,你們也辛苦了,趕快回去讓部隊好好休整一下,另外湖口畈的駐防也要加強啊!”肖安說。湖口畈的駐防,有了肖安率領部隊的回撤,因此得到顯著加強。平崗鎮的駐防同理如此,當日軍中佐野田火急火燎地趕回平崗鎮時,才發現平崗鎮隻有小島的一個小隊畏畏縮縮地躲在工事裏不敢出來外,沒看到任何敵人。野田中佐判斷,隻有四五十人的日軍小隊,即使戰鬥力再怎麼強悍,也無論如何打不過兩個營八百人左右的中國軍隊。平崗鎮也沒有易手,日軍兵營也沒有得到大規模破壞,這是何故呢?野田中佐氣得把軍刀對著工事上的沙包亂砍,這才明白是中國軍隊故意使出的計策,意在調虎離山。“小島,你給我出來!”日軍野田中佐大叫著。這時候小島才從指揮室裏走出來,他的後背心涼涼的,是中國軍隊圍攻時出的冷汗。“支那人呢?”野田瞪著眼睛問他。可這個小島也不是那麼愚笨,他馬上肅立敬禮,說到:“野田君,你辛苦了,這次多虧你及時回援,要不然支那軍人就把平崗鎮給占領了。到時候你即使想看到我的屍首都很難了,並且想順利回華和城也不那麼容易了。”野田氣得把軍刀架在小島的脖子上說:“納尼,支那人是什麼時候撤走的?”小島這次卻顯示出異常的冷靜,他相信野田不敢砍下去,因為這是違反軍紀的表現。“野田軍,不應該叫‘撤走’,而應該叫逃走,支那人是在你們到達這裏不久前逃走了,是我們大日本皇軍的威武嚇走了他們。”小島再次說到。野田無可奈何地把軍刀重新插回刀鞘中,因為他不敢再和小島爭辯了,倘若讓其他軍官知道他是中了中國軍人的計策,而放棄進攻白石嶺,那麼他也是有責任的。從另一方麵來說,小島所言如果屬實,如果他再次帶兵前往追趕,勢必有可能中了中國軍人的埋伏,那對他來說又是一場損失。所以他要求和華和城司令部通電話,但被告知,電話線被中國軍隊炸斷,他隻好向鬆下太郎拍發了電報,稱中國軍隊已經被他的部隊擊退,平崗鎮保住了。收到司令部電報的三營營長張繼才,準備把情況立即向尤銀虎做彙報,而尤銀虎此時正在同家人道別。桌子上空蕩蕩的,廚房裏冷清清的,沒有人做飯,更沒有人生活。點著一盞籽油燈的房間裏還是顯得很昏暗,李蘭躺在床上,她的額頭上綁著一條白布——這不是戴孝,而是因為李蘭頭疼,這樣可以減輕一點痛苦。尤保貴坐在一把椅子上,就著籽油燈吧嗒吧嗒地抽煙。銀芬靠在李蘭的懷裏睡著了,準確的說是饑餓讓她沒有氣力在地上動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