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臭嘴,臭嘴!”依布坦怪叫著說,然後他哈一笑,又說道:“這麼冷的地方,我倒是有點想念那條小熔岩龍了!”冰河說:“要是能帶著那條小龍,在這個跟冰窟一樣的瞭望塔裏,可就舒服多了。”依布坦一瞪眼,說道:“嘿,還用你說!”吃過飯,休息了一陣子後,鐵馬說:“我站第一班崗,一個時辰之後冰河來替換我,老爹好好休息就行,不用你操心這個了。”依布坦笑著點了點頭,找了個幹燥的地方,和冰河靠在一起睡了。鐵馬又烤了一會兒火,感覺身上的衣服已經幹透了之後,把篝火熄滅,挎好長弓,手提神劍,登上瞭望塔的塔頂,向四周察看一番。瞭望塔三麵都很平緩,隻有北坡要陡峭很多,鐵馬往下北坡下麵望了一下,看不到下麵有多深。他抬起頭看了看天空,漫天飛舞的雪花已經變成了細密的雪絲,密密層層地飄滿天空,閃著晶亮的銀光。濃密的雲層像是他紛亂的思緒一樣壓下來,風停了,大地一片靜謐,卻有無數的隱秘藏在厚厚的雪層下麵,一切都像已經明了,一切又都完全看不清楚,鐵馬極力想把這幾天的遭遇理出一個頭緒來,卻完全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可以入手,隻覺得自己就像是被這無邊的大雪圍困在了一個狹小的空間裏,左衝右突卻無法從大雪的包圍中逃出去。雪小了很多,看樣子清晨時分就會停下來,鐵馬又向遠處眺望了一下,看不到什麼異常情況,輕輕歎了口氣,沿著石階從塔頂下來,跨出瞭望塔,圍著瞭望塔四周巡視了一圈,再回到門口,坐到橡木門的後麵,把毯子披在身上裹好,一雙警覺如鷹隼般的眼睛透過木門上的一個瞭望口,警覺地掃視著周圍。一個時辰之後,鐵馬進到塔內,看到依布坦枕著冰河的腿睡得正香,雪白的胡子撅得老高,鐵馬不由得麵露微笑,不由得想起當年和他一起征戰的日子。冰河手裏握著長劍,胸口的龍珠不時閃爍一下,映著冰河俊朗的麵龐,雖然年紀尚小,麵目上卻依稀看出了他的父親冰原的影子,這兩天的相處,讓他越來越多地回憶起冰原當年的足智多謀,在他的內心深處,一直把冰原當成最值得信賴,也最能依靠的兄長,冰原的犧牲早在意料之中,卻又讓他措手不及,以至於這些年他不得不想辦法填補冰原犧牲後的空白,擔負起反抗軍的軍政大計,可是這卻非他所長,讓他常常覺得力不從心。這幾天與冰河朝夕相處,雖然時日尚短,但是冰河縝密的思路和經常靈光一閃的想法,卻常常給他帶來驚喜,讓他覺得自己忽然增加了一個強有力的援手,好像冰原又回來了一樣,他身上的重擔也變輕了許多。鐵馬沉吟半晌,不忍心叫醒冰河,就又回到門口,又守了大半個時辰,才去把冰河叫起來替下他。這時候已是醜時寅時交替之際,正是一個人最容易犯困的時候,冰河坐到鐵馬剛才的地方,一天的行程顯然讓他很是疲憊,坐下來不久,他就感覺到一陣陣困意像是潮水一樣襲來,為了不讓自己睡著,冰河站起來,圍著瞭望塔轉了幾圈,又抓起雪塊,在臉上用力地搓揉了幾下,又往嘴裏塞了一大塊雪,冰涼的雪水一下子涼透了全身,才讓困意暫時遠離了他,這讓他不由得想起自己那個舒適的小屋來,雖然同樣也是在冰天雪地中,不過那間小茅屋可比這裏舒服多了,即使是藏著神劍的山洞都比這裏要舒適一些。他這樣想著,不自覺地往來的路上看了看,好像這樣可以回到過去的生活一樣,他靠著門框遐想著,思緒飛出很遠很遠,飛到了一個他未曾到過的地方,白雪覆蓋的山崗像是一條條雪龍,在他眼前縱橫穿梭,他的思緒越來越混亂,意識也越來越模糊。忽然,他的胸前亮光一閃,刺痛了他的雙眼,讓他從迷迷糊糊中一下子警醒過來,他低頭看了看,那顆龍珠的光亮透過衣服閃爍著,像是在警示著他。他向四周來回看了看,隱隱約約發現西坡上有幾個黑影在緩緩爬上來,他扭過頭,又看到幾個黑影從南坡上來,在沒有遮擋物的雪地裏,這幾個黑影顯得非常醒目,他們小心地伏著身子,向著這座廢棄的瞭望塔爬過來。冰河不敢怠慢,輕手輕腳地走進瞭望塔,叫醒鐵馬,兩個人把著門框往外探察。兩撥人已經在山坡上會合,繼續前行到距離瞭望塔大約一箭地之後,就停了下來,躲在一叢灌木後麵,像是在等什麼人。過了一小會兒,居中的一個人向兩邊揮了揮手,就有幾個黑衣人慢慢散開去。“他們想要包圍瞭望塔。”鐵馬說。“我討厭被追殺的日子!”依布坦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醒了,在他們身後輕聲說。“怎麼辦?”冰河問。鐵馬輕輕摘下長弓,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輕聲說:“先下手為強!”冰河點點頭,抽出長劍,這是他第一次麵對麵地和敵人對抗,緊張的情緒讓他手心有點出汗,一絲恐懼從心底升起來,不自覺地看了看鐵馬。鐵馬似乎感受到了冰河的恐懼,含著笑意對冰河點了點頭,然後他一箭射去,箭隻從一個黑衣人的身側飛過,劃傷了他的右臂。那群黑衣人不再隱藏行跡,跳起來,拔出武器,怪叫著衝瞭望塔爬上來,鐵馬射倒了三個黑衣人,依布坦的魔法燒死了一個。剩下的七八個黑衣人已經衝到了近前,鐵馬拋下長弓,拔出神劍,與他們纏鬥在一起。那些黑衣人並不緊逼,而是在鐵馬周圍跟他遊鬥,好像是要消耗他的力氣。冰河深吸一口氣,握了握手裏的長劍,猛地衝出去,對準一個黑衣人的後背刺過去,劍尖透過黑衣人的鎧甲,穿透了他的身體,那個人慘叫一聲倒地而死。就在這時候,冰河忽然聽到依布坦在後麵大聲呼喊,他扭頭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有個黑衣人出現在瞭望塔頂上,黑色的披風在風中輕輕飄動,銀質的頭盔下一雙無情的眼射出冰冷的光,銳利的目光像是能夠刺穿他的身體一樣。那個黑衣人一隻手拿著長劍,另一隻手拿著短刀,從瞭望塔上一躍而下,撲向依布坦老爹。冰河不及細想,回身衝過去,架開黑衣人的長劍,黑衣人的力量好大,冰河被他震退一步,他再次舉劍衝上去,黑衣人右手格擋,左手短刀劃在了冰河的腰上,但是隻劃破了冰河的衣服,卻沒有割傷冰河。黑衣人微微一驚,回身一劍刺向依布坦,依布坦在地上一滾,躲了過去,回手一杖打過去,但是沒有打到。依布坦害怕傷到冰河,不敢貿然釋放魔法,冰河臨陣經驗又很有限,雖然兩個人對付那一個黑衣人,卻全然落了下風。“又有人上來了!”依布坦忽然喊道。鐵馬用眼睛的餘光一掃,看到南坡又有一大群黑影在往山上爬,他大聲喊道:“去牽馬!”。冰河聞言,猛攻幾劍,依布坦老爹趁機躲過一劍,跑進瞭望塔去,把兩匹馬牽出來,他跳到黑鬼背上,牽著胖貓,從鐵馬身邊跑過去,鐵馬長劍一揮,擋開幾個黑衣人,翻身躍到胖貓背上。騎上戰馬的鐵馬如虎添翼,他策馬橫衝,砍倒一個黑衣人,然後圈回馬匹,來到了冰河身邊。那個黑衣人看出了鐵馬的用意,攻勢加緊,一步一步把冰河逼到了北坡崖邊,鐵馬騎著胖貓,幾次想要繞過黑衣人去拉冰河,卻沒有成功,他害怕冰河失足掉下懸崖,也不敢過於逼近。逡巡幾圈,鐵馬又砍翻身邊一個黑衣人,忽然聽到一聲驚叫,回頭一看,就見冰河一步踏空,身體失去了平衡,他左手一抓,竟然抓到了黑衣人的鬥篷,兩個人翻滾著從北坡跌落了下去。一陣陣慘叫從山崖下傳上來,讓人毛骨悚然,然後依稀有一道白光閃過,一切就寂靜無聲了。“冰河!”依布坦大喊一聲,感覺到像是有什麼在自己的心口狠狠地紮了進去,讓他的呼吸都變得艱澀起來。“快走!”冰河喊,衝過去抓住黑鬼的韁繩,兩匹馬從東坡衝了下去。幾十個黑衣人在後麵追了一陣便停下了腳步,眼見兩匹馬漸漸消失在了雪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