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想念如花(1 / 3)

再見,陽光的睫毛

(1)

她搬過來的時候,石榴花正開的歡喜。一簇簇火紅,鑲嵌在綠色的枝葉中。身穿紅裙子的她剛把自行車鎖在在石榴樹下,就聽見隔壁房間裏有口哨聲夾雜男生特有的起哄的聲音。她回頭去看,正巧看見三兩個男子朝她擠眉弄眼,為首的那個吹著口哨,大有帶戲謔的味道。她跑回自己房間,趴在床上嚶嚶地哭了起來。

一直覺得特別委屈,為了家明隻身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找工作換工作,受盡人的白眼。口袋裏的錢一天天癟下去,搬到這所比較便宜的四合院,而且是門口朝西,冬天照不到太陽,夏天烤的難受。她總想為了愛情什麽都可以忍受,可前後忙活了一陣又一陣,家明那裏依然不冷不熱。曖昧的時候捏下她的鼻子,其他不曾表示過什麽。

現在腳步還沒有站穩更是遇到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感覺猶如進了狼窩一般。想想這些心裏就委屈地慌。早先房東說好的,對麵房子不曾住人,哪知磨蹭了幾天,突然就闖進了。經過剛才的照麵,她覺得以後事事都要小心謹慎,出門在外,沒準對麵真住著一群流氓,誰了解誰。

誠惶誠恐地過了幾天,上班的時候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了什麼動靜,連出門刷牙都不敢在井邊多呆一會。後來發現屋子那邊並沒有什麼異常,倒是也比較安靜的很。

她到底按捺不住了。再去井邊刷牙,就趁著空隙偷偷瞄幾眼,左看右看隻見一個人,在房間裏舉一副啞鈴。正滿嘴泡沫的時候,他卻從房間出來,手裏拿著牙刷,兩個人的目光對視,她嘴裏的泡沫,瞪圓的眼睛,他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她低下頭假裝沒有看見,其實他長的不錯,一笑的時候兩顆虎牙露出來,略黑的皮膚,眼睛也很好看,她想,但可惜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夥同別人給她留下的壞的印象。不然作為鄰居她是可以打招呼的。

他倒似乎比較大方,說:“這麼早啊。”

她頭也沒有抬,在鼻子悶哼了聲恩,算是打過招呼。

(2)

周末洗衣服,她穿著拖鞋,坐在小板凳上,專心致誌。喜歡江南院子裏的這口井,用小木水桶盛水,她喜歡洗完衣服將水流在雙腳上,看他們拂過腳趾,像帶走時光一樣輕柔。他房間裏照例很安靜,突然她很想知道他是坐什麼工作的,怎麽能一直維持這樣的安靜。她將洗好的衣服一一撐起,掛在晾衣繩上。陽光透過薄薄的衣服映射在她臉上,紅色的,黃色的,她將額前的發輕輕捋到後麵。踮起腳跟,穿著天藍色的大T恤一直到膝蓋,夠頭頂上方的衣繩。

她不知道,做這些動作的時候,他正在房間隔著玻璃窗望。她也不知道他是學習美術的,畢業後無法找到合適的工作,一直在這個陌生的城市流浪。

她和他真正熟悉起來是在盛夏。約會家明,對方推說忙。她眼睛腫得桃般,一份感情到了如此卑微的程度。她不辭千裏來,搭下臉皮,隻要不傻誰都明白她有多在乎他。可他卻一直跟她玩躲貓貓。她生氣起來就買來東西使勁吃,買了一堆西紅柿,一直吃到胃裏翻滾。晚上,到底腸胃受不了,肚子疼得心慌。捂著肚子,外出買藥,撞見他推車進門。她別過頭去,不想讓他笑話。他還是迎了上來,問了她哪裏不舒服,便把她扶上車。她沒有拒絕,內心甚至有些痛快,反正也不要矜持了,似乎坐在另外一個男人的車上可以狠狠地報複家明。

日子再長。他偶爾在外麵買些水果送她一兩顆,她也不含糊,照單全收。她再洗衣服,他會似笑非笑地與她玩笑:“不然我買洗衣粉,你幫我洗吧。”她也笑笑:“好啊,外加十元錢手洗費。”他卻信以為真。真就買來了洗衣粉,她慌了,趕緊退回去。弄得他低頭沉默不語。

她明白這種曖昧的遊戲她玩不起,何況他沒有工作整天賦閑,生活是柴米油鹽。想到這些的時候,她會臉紅,覺得自己很勢力,但也隻是轉念。

(3)

她到底支撐不住,與家明扯斷了。

感情好比是風箏,看著美麗,但手中的線一直沒有在她這裏。即使在她這裏,萬一線斷了,她仍舊一無所有。經過一些鬥爭,她放棄了。家明依舊沒有多大的表示,不冷也不熱。

一個人的生活自由了許多。不必擔心哪天不夠美麗見愛人,不必為穿著而思考。她喜歡上了寬鬆的衣服,把裙子收起,穿上闊腳褲,與他到郊外的林子捉知了。夏末了。

他比她捉得多,放在一個透明的塑料袋裏,看它們撲扇著翅膀在袋子亂飛。興趣上來,她會用慣有的姿勢,一手遮住陽光,一手將知了的翅膀放在眼前,看斑駁七彩的世界。

他喜歡看她的姿勢,眉毛一顰也是美麗的。她後來才知道。

知道的時候已經是秋天。她空閑包了水餃去給他送。一推門,他裸著上身,在專注地畫著畫。畫麵上不是別人,是她。她踮起腳跟,仰著頭,把一件件衣服掛在晾衣繩上,陽光透過薄如紗翼的裙子灑滿她的臉。

那天她沒有多說話。放下水餃就走了出來。外麵灰蒙蒙的,快要下雨,她沒有見到陽光。他亦沒有解釋什麼。

再見他時,她又恢複了原來的小心翼翼,生怕吵到了他。他當然看出了她的疏遠。見麵的時候微微打個招呼。

偶爾她會假設。假設她不愛上家明,她不會來這裏。假設她不住在這裏,不會遇見他。假設他有一份穩定的收入能給她沒有漂泊的感覺。假設她會接受他。但這些假設,她會很快為自己推翻。

(4)

她搬離了院子。離開了這個地方。

她怕滋生出更多事端,因為她終究是現實的。期間起起落落,她算幸運,找到了一個外貌前途都不錯的男人。

隻是偶爾的偶爾,想起他,想起那幅畫,她會心裏很疼。這種揪心的感覺,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也許隻是懷念。

她幸福感十足,但找不到快樂的理由。男朋友再好看再富有,她都仿佛覺得不是自己的。倒是那曾經住在老院子的日子她常常想起。她突然想去看看那口井,那棵石榴樹。

坐了很長時間的車,途中幻想著兩人遇見時的場麵,會不會仍舊是他和他那群朋友一起用戲謔的眼神看她。

推門的場景始料不及。一個穿紅裙子的女孩子,正站在板凳上夠石榴。一顆顆綠色的石榴,碩大的,掛在枝頭。女孩子身材高挑,烏黑的頭發,搖搖晃晃,笑著喊他名字:“陸恒,你過來扶我啊!”她生怕被她看見,忙虛掩上門。門縫中,他慌慌地出來,拿著一個竹筐,一手扶著女孩的腰,一手接她摘下的石榴。井口旁邊的衣服依然晾著,不是她的,幾條裙子和他的上衣緊挨著,陽光依然灼人的眼,它已經撲扇到另外一個地方。

她沒有給他洗衣服,一直沒有。回過頭去,她才發現早已淚流滿麵。

她是原本走錯門的。錯過太多。

出去巷子。她試探著用手遮住陽光,像當初一樣。但她明白陽光的睫毛再也不會拂拭到自己臉上。

愛情的最後歸屬

“快點走吧,再不走就晚了。”村裏的菊花嬸子催促著。

“哦,馬上就好。”英子穿上了緊身牛仔褲,又套上了紅風衣。

今天是臘月18號,正好輪到鎮上趕集,村裏人幾乎都去趕集買年貨了。英子也是剛打工回家,好多東西都沒買,她也急著去呢。

等她穿戴完走出屋子,菊花嬸子眼睛一亮:“哇,英子,你好苗條好漂亮,不愧為我們村裏的大美人,好好去集市上風光風光吧。”

“別笑我了,嬸子。”英子靦腆的說。

“看你不好意思的,好,我不說了,走吧。”

到了集市,真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汽車的喇叭聲,人們的喧嘩聲混在一起。商店裏、馬路邊全擺滿了各種海鮮、牛羊肉、水果、以及鞭炮、掛曆、春聯等等,真是大紅大紫、滿街掛彩,好一派新年的視覺和味覺盛宴。

嬸子拉著英子的手,一邊擁擠著一邊看著。她倆一會兒買幾斤大蝦,一會兒又買了幾條大魚。等她倆走到一家鞭炮店時,突然有人在對她們說:“嘿嘿,嬸子新年好!來點鞭炮嗎?”

菊花嬸子扭頭一看:“哦,原來是永軍啊,你怎麼來賣鞭炮啦?”

“嗨,人手不夠,我也來幫忙了。”永軍回答。他望了望英子又問:“嬸子,這位好麵熟啊。”

“她是我侄女,叫英子,出去打工兩年了才回來。”嬸子說。

“哦,我想起來了,她是我弟弟的同學,兩年沒回家了,長得越來越漂亮了。”永軍說完了又看英子幾眼。

英子被盯得都不敢抬頭了,她瓜子臉上已飛來了兩朵紅雲,杏眼不停的躲閃。

永軍家在鎮上,這幾年靠生產鞭炮發了點小財,蓋起了三層小樓房,還買了一個小車。隻是永軍還沒找到合適的對象,不過英子的出現,讓他有了希望。

嬸子從永軍的眼光中,已看出他對英子的傾慕之情。她在想,要是英子跟他好上了,就可以走出那山溝到鎮裏來,也不用出去打工了,她要撮合這對姻緣。於是她悄悄地對永軍說:“你別盯著英子看啦,改天我帶她上你家竄竄門吧。”

永軍一聽很高興,當即就送她倆好多鞭炮,還不停的說:“一定要來喲。”

嬸子想給永軍點錢,卻被他推開了。

由於年前大家都忙,菊花嬸子一直沒有去永軍家。

大年初三這天,永軍實在等不了了,一大早就開車去菊花嬸子家拜年去了。

“啪,啪,啪……”一陣鞭炮聲響起了,菊花嬸子納悶,誰在咱家門前放鞭炮?不由得推開門一看:“啊,原來是永軍呀,你來了怎麼也不早說一聲,讓我都沒啥準備。”

“嬸子,不客氣,我就是給你拜年來了。”永軍邊說邊提著禮物跟她進了門。

剛坐下,永軍就把一千塊錢塞進了嬸子的口袋裏,還在嬸子的耳根輕輕地說:“嬸子,去叫英子來吧,我很想見她。”

嬸子把錢還給永軍,並說:“我又不是媒人,隻要你倆談得來就行。”

“嬸子,這點錢就當成新年賀禮送給你,收下吧。”永軍又把錢塞了過去。

嬸子沒好意思推來推去,就裝進了口袋,轉身出門叫英子去了。永軍心裏一陣歡喜。

英子沒想到永軍會來看她,感到很意外。其實她也沒有意中人,對永軍的印象也一般,但今天他來了,得給這個麵子。於是簡單的收拾一下自己,跟嬸子走了。

永軍在大門外迎了過來:“英子,這幾天怎麼不來我家坐坐,正好我弟弟也在家呢。”

“你弟弟回來啦,他還好嗎?”英子高興的問。

永軍的弟弟叫永康,跟英子是同一年級的同學。他成績很好,後來考上了大學。英子就沒那麼的幸運,差十幾分才考上,即使考上了,家裏也供不起她上大學,所以英子才出去打工。英子想想應該去看看永康。她又問:“他上大二了吧?”

“對,上大二了,過幾天他就回學校,你還不去看看他?”永軍問。

“好吧,後天我就去。”英子說。

永軍一聽更樂了,他想機會來了。他告訴英子:“我後天早上來接你,我到了之後你再起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