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
我到周軍租的小屋前下了車。一見到他,我便一頭紮到他的懷裏,哭個不停。我說,我再也不回家了。他說,這就是你的家,我們一起住吧,長大後我娶你。後來,我們就同居了。
周軍很有生意頭腦。他在工作之餘,自己做化工稀釋劑等製品賣。我也整天像個小妻子一樣圍著他忙,為他洗衣做飯。有時幫他做稀釋劑時,手都燒破了皮,很疼。我和房東大娘處得很好,她曾偷偷告訴我說,周軍以前處過好幾個對象。我聽後心裏雖然感到不是滋味,但卻沒過多地盤問他——你要愛一個男人,就要接受他以往的曆史和現在的一切。我想,隻要我用溫柔的愛心,真誠對他,他也會真心待我。
然而,感情這東西,時間一長就容易變淡。一年後,周軍賺了些錢,他潛在的某些欲望便顯露出來了。他對我漸漸失去了最初的激情,總以應酬多為由不愛回家,任我望穿秋水。
有一天,我在東市場偶然見到他和一個打扮得很時髦的女孩一起逛街。那女孩挽著他胳膊的樣子很親密。我帶著醋意走到他們麵前,而周軍卻裝出不認識我的樣子。那女孩疑惑地看著我。我急了,眼裏含著淚說:“你與她什麼關係。這麼害怕?如果你在乎她,我走!”我邊抹眼淚邊跑。傷心之下,我跌倒了。而他既沒追我,也沒過來扶我。
很晚,他才回到家。見到他我淚雨飛濺,用拳頭錘他。他一動不動地任我打。他說,那個女孩叫王穎,是他以前的女朋友,但我現在隻愛你!在他的甜言蜜語下,我們又和好了,但我心裏卻隱隱感到了潛在的危機。後來,我在他的BP機上終於查到了王穎的電話號碼。電話中,我對王穎說,我可以為周軍奉獻一切,沒有他,我活不了,你退出吧!王穎說,他纏著我不放,你以為我很在乎他嗎?後來,我把王穎約到了家裏,這是周軍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我們3人談判的局麵很僵。周軍問我能為他做什麼。我說,我為你連家都不要了,我愛你勝過自己的生命,難道你不知道嗎?王穎帶著嘲弄的語氣指著我說,她說的我做不到!周軍最後對王穎說,還是翠兒對我好,你走吧。在我聽來,周軍的這句話就像世上最美好的音樂。在王穎轉身的一刹那,我的淚便湧了出來,一下子撲到周軍的懷裏。
1996年冬,周軍的“應酬”又多了起來,有時三四天不回家。我問得緊了,他便拉下臉子,就像人家借了米還了糠似的。那些天,我像個木頭人似的,在外麵坐著等周軍,有時一坐就是兩三個小時。雪下得大時,把我裹得像個雪人,我想起了“望夫石”的傳說。盡管我有時也想回家看看父母,但見到他們又能怎樣。自己混得這麼慘,也隻能為他們增添痛苦。
那年春節,周軍回德惠老家了,我獨自在我們的小屋過春節。他給我留了100元錢,我半個月才花了20元。除夕夜,聽著外麵的鞭炮聲,我倍感孤寂和寒冷,淚水無聲地落下來。我連飯都沒吃。
情殤
後來,周軍又和王穎打得火熱。我和他吵時,他衝我吼:“你也不照照鏡子,你有她有魅力嗎?”王穎也在電話中挖苦我說:“你死心塌地待他,可他卻喜歡我,你落伍了,是滯銷品,而我才是搶手貨!”她故意發出很嗲的聲調,使我像吞了蒼蠅。
我真的落伍了嗎?我和女伴有意走進舞廳“開闊視野”。舞廳確實是為心靈療傷的好地方:曖昧的環境,迷離的燈光,陌生的人,都是放縱自我的理由。我不喜歡跳舞,卻很喜歡唱卡拉OK。那些憂傷的情歌仿佛是為我而寫,我往往唱得淚流滿麵。
盡管我很努力,希望做周軍眼中理想化的好女人,但我在他的眼裏還是沒有尋找到自己“魅力”指標上揚的信號。
和他分手是在1996年6月。有一天,他偷偷地看自己和王穎的一張合影。我趁他不備,將照片搶在手裏,罵他,你這個偽君子,欺騙了我的感情!我打他耳光,他惱羞成怒,把我的眼睛都打青了,並說,你犯賤,我不喜歡你!我頂著瓢潑大雨跑了出來,渾身濕透。雨簾中,他來拉我,被我掙脫了。我如落湯雞一樣跑到女友家時,便發起了高燒。病好後,我趁周軍上班時,又回到我們住了兩年的那個小屋。望著熟悉的一切,我的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我給他留張條:“咱倆沒法過了,我走了,保重!”淚水浸濕了紙條。鄰居大娘見我憔悴得像個大病一場的人,便關心地問我。當她知道我要離開周軍時,流著淚給我一個項鏈說,閨女,堅強些,以後你會好起來的,常回來看看大娘!
那段時間,我在女友家度日如年,她便拉我到舞廳去散心。在舞廳,我結識了高遠。見到他時,他正投入地唱一首王傑的憂傷的情歌,他的歌聲深深地震撼著我,我情不自禁地為他鼓掌。高遠長得又高又帥,眼睛裏帶著憂鬱。閑聊中,我得知他比我大12歲,畢業於吉林師範學院藝術係,當過音樂老師,因個性太強而停薪留職。妻子生下孩子不到半年,便投入了一個大款的懷抱,孩子判給了妻子。惺惺相惜之感使我們一見如故。唱累了,發泄夠了,我們便一邊跳舞,一邊輕輕地訴說著自己的生活境況。
聽著他的不幸遭遇,我不禁用力握住他的手,希望多給他一些溫暖。他說,我們交個朋友吧,以後你就叫我大哥,我叫你小妹。由於當時我們沒有電話和BP機,為以後保持聯係,他就讓我去他家認認門兒。看著他淩亂的家,我心裏一陣酸楚。我幫他收拾好屋子時,他已把下著火腿腸的方便麵煮好了。我們麵對麵地坐著,默默地流淚誰也吃不下。他說,既然你也沒地方住,就住在我這吧。我感激地點頭。晚上,他在客廳的沙發上睡,我睡在臥室的床上。夜很深了,可我卻輾轉難眠。他說,翠兒,如果睡不著,我們聊天吧。我們又靠在一起邊聊邊哭,一直到天亮。即使我不說,大家也會想到在那種環境下會發生什麼故事——我們同居了。
他有著知識分子的虛榮,不願出外打工,沒辦法,我就到舒蘭的一家酒店做“三陪”小姐。我的服務項目僅限陪唱歌、跳舞和喝酒。當然也有人出高價讓我陪其上床,但我從未答應過。
打工
為了提高“開瓶率”,多賺小費,我便要沾嗆人的白酒,不但要硬著頭皮捏著鼻子喝,還專門一個人躲在屋子裏練酒量,喝了吐,吐了再喝,有幾次差點酒精中毒。經常出入酒店的大多是些小老板。這些人狂妄庸俗,素質特差,跟你動手動腳時,稍遇反抗,不是拒不買單就是破口大罵。有一天,我受了委屈,晚上躺在床上默默流淚,想高遠想得厲害。這時,聽說一個司機朋友要回吉林市,我便搭車回來了。到高遠家時,已經淩晨兩點了。我輕輕地打開門,見他斜躺在沙發上睡著了,屋裏煙霧繚繞。他那孤苦伶仃的樣子令我的心像刀紮一樣疼。我撲到他懷裏哭了起來。我們擁抱著聊了幾個小時,天就亮了。我把賺來的100元錢全給了他。囑咐他:“你在家好好過,吃飽!”因為還要趕回去上班,便滿含熱淚、依依不舍地走了。
半個月後,一位頗有勢力的客人看中了我,偏讓我陪他上床。我嚴辭拒絕。為此,老板炒了我魷魚。高遠有個不良嗜好,好賭。我打工賺的錢,給他後便被他輸了。有一天,我因他賭博的事和他吵了一架。一氣之下,我再次到勞務市場求職。這次,我到石家莊的一個酒店做“三陪”小姐,十幾天就賺了800元。我每天著了魔般地思念高遠便又回到了吉林市。結果,我給他500元錢後,他在撲克機上轉眼就輸光了。我氣得臉都白了,我一賭氣,把打算留給他的300元生活費也扔給了他,我哭著又回到了石家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