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玄菟郡的徐先生,慕名久矣、慕名久矣!”
董卓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態度很是謙卑有禮。
“不敢,在下才是久聞董將軍大名。”
徐榮也是端端正正的還了一揖。
禮尚往來,董卓都擺出如此曲意逢迎的姿態了,徐榮焉能不還之以禮?雖然她心裏暗自唾道:你哪來的慕名久矣?根本就是從未聽過我這名字才對。
兩人這番對話下來,都在細細的打量著對方。
徐榮心底裏暗自對董卓感到有些驚異:原本憑借“董筱幽”的曆史知識來看,這個董卓應該是個又老又肥的胖子才對,但今日觀之,他容貌威儀,一雙狼目炯炯有神,鬢角雖然染上了些許銀絲,身材也略微有些發福,但卻沒有半分的老態,看上去倒像是一個四十出頭的壯年男子,真的是威風凜凜,讓人看了就覺得雄壯萬分。
董卓的一雙眼睛很是厲害,雖然表麵上似乎根本沒有看出來他在看著徐榮,實際上他的餘光早就把徐榮從頭到腳的仔細觀察了一番。
這個徐榮身材短小,四肢似乎也很是纖細,根據他多年帶兵打仗的經驗來看,身材短小的人大都勇猛善戰,但那也是短小而壯碩的勇士。這個徐榮……身材短小也就罷了,四肢太過於纖細,隻怕不是一個習武之人。
而聽其說話的聲音,沙啞的嗓音應該是裝出來的,聽其遮掩下的音色,倒是陰柔得很,莫非是個宦官?此時董卓倒有了幾分不喜。
他是見慣生死的老將,無論對方容貌有多麼醜陋,多麼不堪入目,他都絕對可以一視同仁。但是,如這個徐榮這般遮遮掩掩,又是故作沙啞嗓音來遮蓋其本來的陰柔之聲,隻怕是其原本身份過於輕賤,容易受世人的蔑視。
董卓雖然心頭有了一些不快,但他表麵上依舊熱情萬分:“先生請坐,請。”說著,一定要扶著徐榮到上座。他推斷徐榮的年紀,大概還比較年輕,隻要是年輕人,總是希望自己能一展才華的,他表現得越真誠,便越能使此人歸心。
徐榮故辭不受,最後在董卓主位旁邊的一個偏座上坐了下來,她一落座,便感受到了四周的將士們傳來一股不忿的目光。這也很好理解,他們一個個都是跟隨了董卓好些年的勇士,在戰場上九死一生,到今日卻要看著董卓如此禮數周全的去接待一個還沒有表現出絲毫能力和才幹,而且外貌又遮遮掩掩的怪人,任誰心裏都會不愉快吧?
徐榮坐定以後,用力的吸了一口氣,總算是將她內心的恐懼都穩定了下來。她如何能不怕,如今這營帳內除去她,全部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這要是她的真實身份暴露,隻怕難保又落入那活地獄之中。但,如今的她,已經不是那個三年前的榮夫人了,她是遼東玄菟郡的徐榮,她要當上將軍,她要指揮千軍萬馬,踏平李旻和張安這些人。
“來人,設宴,上好酒!”
董卓大手一拍,軍中的兵士便開始將一道道菜肴、一壇壇美酒擺了上來,涼州人地處邊陲,和幽州相比,這裏的人更加豪邁,就連吃飯喝酒用的碗都比一般的大出不少。徐榮看著擺放在麵前那一大碗、一大碗的酒和料理,眼睛都有些發直:這哪裏是給人吃的?分明是喂豬吃的份量才對。
董卓倒是表現得謙卑恭敬,而且一點都沒有浮躁的樣子,似乎他今日就是要好生招待這個遠道而來的“貴客”一般。他倒的確是個豪爽的性子,當初董卓年輕的時候,凡是有他所認識的豪帥朋友臨門,他一定宰牛殺雞的招待,絕不會讓人覺得有一絲一毫的虛偽,而是滿分的熱情周到。
如今的董卓,雖然說在官場中浸泡了幾十年,但他一直給人的印象就是那麼一個豪爽仗義的男兒,沒有那些齷齪的勾當,他做人做事,就那麼簡單:是朋友,好酒好肉的款待,絕不吝惜;是敵人,那麼真刀真槍的打一仗,也絕不留情。
簡單的人自然有簡單的好處,起碼到朝廷認命皇甫嵩為左將軍以前,黨崮、十常侍、何進這些重重紛爭也沒有壓到他頭上來過。
董卓雖然心裏很是想從徐榮口中得到一些建議,但他表現得一點都沒有那個意思,而是十成十的殷勤,這就是他待人接物之道,他深知這些天底下的有識之士大都有一顆比較孤傲的心,如果一見麵就要人家提出什麼意見或者展露才能,那便是赤裸裸的不信任,他雖然是個行伍之間出身的老大粗,但他卻是很仰慕那些有才華的能人。隻有他表現得如此實誠厚道,人家才會從一開始就對他有幾分好感。
也就是說,董卓的用意絕非是問策,而是純粹的想招攬徐榮,這也從側麵讓徐榮了解到,司馬離在董卓心中分量倒是非常重的,否則,他不會如此確信徐榮就是個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