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肉還趴在江那邊起不來。
喪門星做了排頭兵迷龍殿後我們依次進入江流。
我們現在有了一條索橋——從被日軍趕至東岸後怒江上的第一道索橋。往下的事情就都變得簡單了隻要你不要命。簡單的意思就是你有可能過去了而已盡管每人都有一道保險索連在索橋上還是屢屢有人被衝翻再拍到水裏再被旁邊人拚了老命從浪下拉出來。豆餅被拍下去再拉上來時我們聽見了一聲輕響迷龍猛力的拉扯扯斷了他肩上的背帶於是豆餅肩上沉重的部件、備用彈喀吧一聲就全喂給怒江了。
於是迷龍在把他拉出來後再給了他沉重的一拳。我們沒人出聲因為誰張嘴就要被逆著來的江水嗆死。
喪門星上岸後開始拉上他身後的不辣不辣和喪門量合力拉上死啦死啦我們終於過了這條過不來的江一個個踏上久違了地西岸的土地。
當最後的迷龍也上岸大多數人做的事是一樣的死屍般地往旁邊的林裏一鑽往地上一躺。
迷龍忙著去踢豆餅的屁股踢得豆餅直往樹叢裏鑽豆餅現在就剩枝毛瑟二十響和幾個小腰袋啦他一邊鑽一邊說“還有四個彈夾!還有四個咧!”
迷龍“就八個彈夾叫我怎麼打?也沒個槍管換。噠噠噠鬼聽見就說放屁都結巴。”
蛇屁股死在地上“下回你扛馬克沁過來吧馬克沁多有麵。”
死啦死啦“閉嘴。這是日軍防區。哪隻死猴爬上樹抬頭望那邊就是幾千的鬼。”
我們立刻不再出聲了甚至不覺得渾身骨頭都要散了。
我們噤若寒蟬看著他胡指的方向。
我們現在到另一個世界了在國的大地上卻有異域一樣的惶恐。我們天天喊著光複卻沒想過是這樣一種小偷式的光複。
死啦死啦沒理我們他隻是想讓我們由緊張而變得警惕他鬆開狗肉身上的繩結。這回他抱狗肉的時候沒念叨什麼然後將繩頭在樹上打了個死結然後他狠推著狗肉讓狗肉搖搖晃晃地起身。
死啦死啦“走。”
然後我們搖搖晃晃紮進更安全一些的密林。
水聲還在耳朵裏震響但我們現在已經穿行在密林裏。人走出地道我們並不敢走喪門星拿刀開著路。
狗肉忽然發出一種遇見危險時才會發出的低聲咆哮。死啦死啦立刻就回了頭我們跟著回頭。身後是喪門星砍出的路實際上它立刻就被彈回的枝掩蓋了什麼也沒有。
死啦死啦“回去。”
我們又玩命地紮回去。
那個繩頭還在樹上結著連狗肉在地上躺過的濕印都還在。但我們的索橋已經沒了。我們看著太意外了倒沒人發聲了。
死啦死啦讓狗肉聞斷掉的繩頭斷得很齊整一看就是刀切的口。
死啦死啦“追他。”然後他向我們發令“可以開槍。一定殺了他。”
狗肉聞了聞便猛衝向林裏的一個方向我們把槍上了膛跟著。這回的路其實比剛才還好走點總還有條腸道但在我們的眼裏它真是鬼氣森森。
我追著前邊死啦死啦和喪門星的影他們倆追著狗肉的影狗肉追著一股我們聞不到的氣味。
迷龍嫌拿機槍跑得慢肩了伸手便拔走了我腰間的刺刀“好像是鬧鬼了。”
我上氣不接下氣地回應著“動搖……軍心。”
迷龍的大槍不再和枝拉拉扯扯他立刻跑得快了“是殺人滅口。”他跑到前邊去了。
是殺人滅口搗鬼的定是小股日軍否則早嗚的殺將過來。如果這條通道讓日軍發現然後堂而皇之出現在虞師後方大家幹淨抹脖玩完。我們像是在追趕蒼蠅拍的蒼蠅。
狗肉終於捕捉到什麼猛然變成了衝刺的速度跟在它身後的死啦死啦雖然說過可以開槍還是一伸手拔出了刺刀。
我們全都加快了速度在死啦死啦一個包抄的示意下雙縱散成了橫隊一多半人倒是從林裏硬生生擠過去。死啦死啦自己是直衝而上的消失在那條腸道的拐彎然後我聽見他摔倒的聲音。
我狂亂地揮開鬼纏身般的枝條想衝進能看見他或者掩護他的位置我想他已經死了。
然後我看見一片林間空地死啦死啦趴在一具屍骸身上正在茫然地打量這片空地。我們絡繹地從林間、從道口現身我們用和他同樣的茫然打量空地。
那具屍骸不是死啦死啦製造的實際上那是一具身著軍裝的骷髏它剛才絆倒了死啦死啦。空地上有一整排這樣的骷髏不是東倒西歪而是整齊的以一種接近安祥的姿勢躺在這裏藤蔓在他們身旁糾結枝草在他們身上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