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手屍體上的鮮血,在地表滑出一道粗長的紅色痕跡,從廝殺的水溝邊一直延伸至此。身後有些水草的葉子,還粘掛著血珠兒在搖晃。
找到一窪清水處,我將漸漸發硬的巴巴屠屍體掀翻進水中清洗,並開始扒他身上的衣物,逐件兒投到岸上來。
當我洗掉巴巴屠臉上的泥巴,這才看清楚他的臉,原以為這家夥的麵頰給大火燒過,所以才疙疙瘩瘩,坑坑窪窪。
可是現在,當我用手去觸摸他的臉頰才知道,這家夥皮膚很平滑,先前看到的,其實是他臉上的紋身。
我仔細端倪了半天,終於看清晰這些圖。巴巴屠的整張麵孔上,布滿了“蛹”的圖騰,而且數量極多,有如顯微鏡下密密麻麻的紮著堆兒的細菌。
再看他粗壯的脖頸周圍,確是繁密的蠶繭圖案,我頓時覺得蹊蹺,忙用匕首割開他的裹住上身的迷彩秋衣,隻見他背部紋著許多蝴蝶。
再往一看,頓時令我驚呆了,原來,這幅紋身圖騰給我看反了。在巴巴屠的後背中央,紋有一堆木柴篝火,火焰上懸著一口水缸。無數隻蝴蝶,正從水缸上麵繚繞的蒸汽中翩翩起飛,紛紛聚攏到背闊肌的位置,再往上便是蠶繭,到了麵孔上,便形成密密麻麻的蛹。
這種詭異的圖騰,對人視覺上的刺激使我胃裏翻滾,不由想吐出幾股酸水。由於我打鬥時丟了一把手槍和一隻匕首,便將巴巴屠的匕首和手槍放進了自己的挎包,算作一種補給。
這具屍體的鮮血,很快將這片小水窪染紅浸透。眼瞅著天色快要進入黃昏,我將巴巴屠的衣服給他穿回去,最後將他整個兒踩進了沙泥,算是簡略的安葬。
“砰,砰,砰。”河對岸的山穀,傳來悠遠飄忽的槍響,聽那沉悶鏗鏘的爆破聲,便知是狙擊步槍的獵殺之吼。從每次射擊的間隔推斷,像三人在惡鬥。我立刻明白,遲遲未在泥林出現的懸鴉,竟然跑去了山穀,去擊殺突然出現的命中水了。
我渾身打了一個寒戰,懸鴉若要往山穀方向去,必須得從我趴伏的區域經過,可是我,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他。
隨著聯手殺人的次數增多,且遭遇的敵手盡是實力驚人之流,懸鴉鮮為人知的技能和戰術,也隨之展露。或許,他也看到了試圖潛遊在泥水溝裏遁逃的巴巴屠。
可他為何放棄了此次任務的目標,轉而去殺命中水,這一險招兒走的尤為怪異。難道懸鴉冥冥中預料到什麼,此時出現的命中水對我們而言,難道比巴巴屠更具危險性。又或者,出現在山穀頂部第二個幽靈射手不是命中水。
“砰,砰,砰。”山穀那邊,不斷飄來沉悶的槍聲,趁著高處沒有狙殺者,我將從巴巴屠口袋兒翻出的一些東西,尚未沒來得及細看,便塞進帆布挎包。接著,我開始往泥林外麵跑,回到河岸的樹林,找回自己的背包,潛伏進濃密的植物叢,然後往藏小皮筏的地方跑。
根據槍聲的來源判斷,他們三個人,應該在山穀半腰的位置廝殺。我必須得抓住這個空擋,安全渡到對岸,才能保證自己在乘筏渡到河心時,不被高處的命中水一槍打中腦袋。
小皮筏一靠上岸,我立刻拖起背包,往小皮卡的方向跑,行李暫時不敢往肩膀上背了,生怕向後拉的重力扯開蓋住藥棉的刀口。以我現在的體力和狀態,已經無法參與到射殺命中水的行列。
剛才同巴巴屠的一場惡鬥,不僅消耗了我大量體力,最重要的是,我的左胸受了割傷。雖然劃得不深,鮮紅的肌肉也未有中毒的跡象,但整個人的移動速度,已比正常狀態下慢了半拍。
若對付一些普通的傭兵或獵頭者,倒也勉強硬撐著一打。可與命中水去交手,那就太過冒險,如果讓他察覺到三個人當中我受了傷,那家夥定會不遺餘力地傾向於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