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喜歡貪圖小恩小惠,其實他們不知道,當你為占了那麼一點小便宜而沾沾自喜時,失去的卻是更加彌足珍貴的東西。很多習氣一旦被沾染上,想甩都甩不掉。一個人的思想發生變化,正是從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事開始,從貪圖小便宜,到人心不足蛇吞象,最後鑄成大錯,是一個由量變到質變的過程,中間並沒有明顯界限,任其發展下去,再大的權力,再多的金錢也不會滿足。
事實證明,我並不是那種意誌堅強,定律很好的人,跟他們一樣,也是一個俗不可耐,俗得不能再俗的家夥,“見到女人腿發軟,見到好處手發軟。”免疫力並不比別人強多少。
怪就怪市場經濟這個鳥,你姍姍來遲,又來得太早,仿佛在一夜之間,所有人都蠢蠢欲動,靈魂出竅。市場經濟這個怪胎,讓人性出現嚴重扭曲、變形,讓人們的廉恥之心降至冰點,傳統的倫理道德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
心有餘悸的我一再告誡自己,不能當官,不能當官,千萬千萬別去當官,再當官,你的小命就玩完。你已經在這條道上跌過一跤,如若再不長點記性,重新跨入仕途,將會輸得很慘,很慘……
不當官,我又能做什麼呢?好像又沒有什麼具體可做的,心裏麵更是一片茫然。
我已經進入而立之年,並有過一次失敗的事業嚐試,這個時候再不選準人生方向,今後也許將一事無成。
人在最困頓時,最希望得到的,自然是家人和朋友的指點,至少,他們能給我些許安慰。沒有,絲毫也沒有,他們不僅沒有給我一絲安慰我,還一個勁地指責我,奚落我。
母親當時就曾經當麵取笑我:“從人上人一下跌落至樹梢。”聽了母親的話,我當時非常惱怒:“媽,你兒子跌倒了,現在傷口還在流血,你不扶我一把也就算子,不要再往傷口處撒鹽,好嗎?”
何止是母親,就連父親當時也跑過來添油加醋。多次責怪我:“你當上公關部長,連一件毛呢子大衣也沒弄上一件給我。”
這件事情還真不能提,因為我當初還真的為他準備過一件衣物——就是在絲綢廠時鄒廠長特批多出來的那一件。廠長批給我的那件,盡管有批條,還是不敢過於造次,因為我清楚,那是所有副廠長都沒有的待遇,所以從不敢當著大家的麵穿出來,隻偷偷在房間裏把門關得嚴嚴實實的,才試著穿了兩回。父親的那件,幾次準備將它送回去,可一想到拿著這麼大一堆東西從廠門衛進出,心裏還是有些膽怯,其實我當時拿任何東西從進出廠門,沒有任何人敢阻攔,可畢竟還是有些做賊心虛。到毛紡後,我才敢把屬於自己的那件上衣穿上身,而父親的那一件,仍一直壓在了箱底。後因公務繁忙,過年過節都很少回家,一拖就把這事給擱置了。沒想到後來有一次方炎去我的房間,清理東西時從箱底翻出了那件存放多年的簇新上衣,愣是從我手中將那件款式高檔的絲綢上衣搶了過去。眼瞅著為父親備了多年的衣物雞飛蛋打,我也隻能忍氣吞聲,硬著頭皮認了,可是偏偏父親哪一壺不開提哪壺,我自然不好意思當著他的麵把這些心裏頭的話全都說出來,隻好改口道:“我又沒當廠長,就算我當了廠長,也不能隨心所欲,為所欲為,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罷?企業畢竟是國家的財產。”
從那時起我就意識到,從某種程度上講,家庭的勢利程度並不亞於社會,在一切都以經濟為主導的當今社會,利益的驅動力壓倒一切,沒有人會去真正同情一個弱者,沒有一處算得上是真正意義上的安全避風港。家,這個人們眼裏看似最溫馨的港灣,甚至有可能成為萬惡不赦的最重要的危險源。
我就像個犯了錯的小學生,希望能聽到天籟之音,可耳畔響起的盡是些雜音。
我帶著自己的困惑、家人的不解,長期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究竟應當何去何從,無從決斷,人變得越來越頹廢,一方麵,拚命工作想忘掉煩惱;另一方麵,性格又變得非常敏感、脆弱。
正是因為心中的那團疙瘩怎麼也解不開,於是開始處處找機會發泄,甚至連領導們也變成了我的出氣筒,他們想管我時我就想,老子盡管比你們年輕一大截,可以前管的人比你們還多,管的事比你們還雜,手中的權力不知比你們大多少倍,過的橋比你們走的路還多,吃過的的鹽巴比你們吃過的米飯還要多,想騎在我頭上拉屎拉尿,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憑什麼聽你們使喚?偏偏領導們最好麵子,明明在我這裏吃了一摑大巴掌,還要裝出一副很醒事我,很能讓我馴順的樣子,其實他們壓根都不了解我,壓根都管不了我。
我就像一名相聲表演當中的逗哏,缺少了不行,可盡跟他們抬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