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煉獄脫胎換骨 徹底重塑自新4(1 / 1)

魏少倫:“主要是靠大家,我跟大家一樣,都是一名在接受改造的犯人。”

犯人甲:“那時候你沒來,廠裏搞得真不成名堂,東西亂堆亂放,到處淩亂不堪,設備沒人管,今天不是出這事,就是出那事,故障多不說,開起來又不順手。在這種環境下工作,心情自然好不到哪裏去,一亂,人就容易煩,我剛來沒兩天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罵開了:‘媽那個B的,老子倒了八輩子黴,到這個鬼地方活受罪。’自從你來了之後,一下子把它理順了,操作也比原來正規多了,大家都知道設備每天要擦拭、定期加油,東西用完了要歸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說著從自己荷包裏掏出一包硬“鑫沙”,從裏麵抽出一支煙來,畢恭畢敬地遞給魏少倫,魏少倫沒接,而是從自己桌子上擺放著的一包軟“鑫沙”中掏出一支遞給對方。犯人甲連忙用感激的目光看了魏少倫一眼,畢恭畢敬地從他手裏接過那支煙,點上,深深吸了一口,接著又說:

“我原來就跟他們提出建議,廠長就應該從犯人中產生,隻有犯人才了解犯人。現在說話,至少你能聽進去,原來說話,鬼聽。”

犯人甲臨走前,魏少倫隨手從自己的抽屜裏拿出一包備用的硬“鑫沙”,往罪犯甲扔去,罪犯甲簡直有點受寵若驚,連忙高舉起雙手,用雙手托住那包煙,順手就把它捂進自己的懷裏,久久舍不得鬆開。一邊衝魏少倫點頭哈腰,一邊向後邁出細碎的方步,始終麵向著魏少倫,亦步亦趨地退了出去。

監獄的條件還是相當艱苦,趕製這批服裝的時候,正是一年之中的人仲夏,酷暑難耐,他那間簡陋的辦公室熱得像蒸籠,根本無法呆人。監獄方為了照顧他,特地將一台舊空調安裝在他的辦公室內。可是下麵的工人每天幹得汗流浹背,更需要降降溫,那段時間,他每天進進出出時都關得嚴嚴實實的辦公室大門,經常被人偷偷開了一條小縫,很多人經過這個風口時都要停下來,這個細節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從此後,他進出辦公室時再也不將房門關嚴,始終留下一條一尺多寬的縫隙,好讓更多的冷氣傳出去。

他過去一直認為,借力的結果是個人魅力所致,性格使然,進了監獄後才恍然大悟,借力更多的時候不需要性格,甚至於排斥有棱有角的性格,一旦你太性格了,缺乏親和力,缺乏包容性,哪怕是一名在押犯,也不會隨隨便便借力給你,因為犯人也有人格,有尊嚴,同樣希望得到大家的認同,在這一點上,他們與普通人擁有平等權力。這也許就是官場與商場的區別所在,官場是一個需要極力強調和渲染個人色彩的地方,而商場卻是一個需要極力淡化個人色彩的地方,官場講究令行禁止,商場卻講究潤物細無聲。“於無聲處聽驚雷”,更多的時候,“此時無聲勝有聲”。一個動作,一幅表情,一個不經意間流露的眼神,所表達出來的東西就足夠多了,於是乎,其餘的表達都顯得多餘,顯得累贅,顯得蒼白。因為所有人都能從這當中截獲、讀取到自己所需要的東西,並迅速作出精準判斷,無須任何外力作用,也是任何外力所無法左右的。需不需要接納你,隻是一瞬間作出的判斷,但他們卻非常清楚,那將是他們托付終身的契約,能夠管用一輩子,乃至更長。因而對於一個企業經營者而言,權力,甚至財富能夠帶給他們的東西其實並不多,更多的東西,需要你一點一滴去積累。我經常聽一些打工仔拒絕老板時理直氣壯說:“你今天擁有個1000萬,明天就會變成窮光蛋,欠債100還拐個彎。”預測的負債額居然能精確到小數點後N位數,簡直神了!

在魏少倫身上所發生的一係列變化,其實正是當代企業家所麵臨的普遍問題的縮影,折射出企業家們因自身不足導致的困惑。換一句話說,他們與魏少倫擁有同樣的通病,容易犯同樣的錯誤。一旦摘取到企業這個獨立王國裏至高無上的權力桂冠,就認為權力能夠成為保佑他們一生的護身符,可是市場經濟是一個最公平的裁判,永遠隻青睞於那些永不停歇的腳步,保佑博弈中的優勝者,不會偏袒任何權力,有時甚至還會刻意去捉弄枕戈的權力。片麵地迷信權力,就會被權力場中某些特殊成分誤導,讓權力者最初所具備的能力蒙垢,於是就會出現後力不足。所謂後力,主要是指的借力發力,借力發力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很難,前提是要能找到支點在哪,就像阿基米德曾經說過的:“給我一根杠杆,我可以撬動整個地球。”如果沒有這個前提,在近乎白熱化的激烈競爭中,企業家就難以找到立錐之地。

雖然他們當中很多人也意識到借力發力的重要性,但由於始終無法找借力的支點在哪,加之自身缺乏多元化的社會知識結構作為支撐,導致他們對“借”的理解過於膚淺,要麼借的方式過於於露骨、直白,具有很強的功利性;要麼借力麵很窄。

當然,有一點國企的經營者們還是看得很清楚,權力雖然不是駕馭市場經濟的靈丹妙藥,卻永遠是追逐利益的靈丹妙藥,因此當他們不能在市場經濟的汪洋大海中自由自在地遊弋,往往會退而求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