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同一批招到公司來的辦公室主任姓林,江西人,20多歲,對辦公室工作一竅不通,經常跑來向我請教一些問題。那時公司正在著手編寫崗位說明書和定員定額,編寫ISO小組文件時,也會遇到很多專業性問題。這些工作我過去就有過成功個案,自然是駕輕就熟,所以每次他來向我討教,出於工作考慮,對他的提問總是有問必答。可每次耐心解釋完他的提問後,他望著我的眼神總是怪兮兮的,我當時沒有太在意。
到香江工作了大半年時間後,我對工作並不是十分積極主動,總是推一下才動一下,沒有替兩位老板分憂,所以算不上一名稱職的助理。這一點,精明的付總當然也能察覺出來,後來他對我的態度漸漸變得有些冷淡。
不久後付總就向我攤牌說:“我覺得我這個總經理助理不太稱職,決定把你放到辦公室去,專職從事內刊總編。”還說要把我的工資從主管級的2500元降到普通職員的1800元。
我當時一聽就火冒三丈:“總經理助理本來就是個虛職,沒有任何實際權力,既不能管人,也不能管事,隻有在總經理的授權下,才能行使對某一具體事務的僭越權。如,你授權我去搞ISO,我就可對ISO這一專項工作行使人事權。在你沒有授權時,無權幹涉任何部門的工作。”說這番話,當然是來為自己開脫的借口。
我當時還猜測,很有可能是辦公室的小林主任跟他打的小報告。因為我過去一直幫他,他卻總是私底下給我使絆子。一定是他利用職務的便利,看到我填報的誌願是辦公室主任,對我產生戒備心理。又仗著公司裏的主管當中江西籍人最多,想把我擠走,於是又補充說:
“你不能聽小林主任瞎說一氣,他對辦公室工作什麼都不懂,我好心幫他,他還處處為難我。自己的工作沒搞上去,卻處處提防著別人,這樣的人我不屑於跟他一起共事,你要是覺得我實在不勝任,或者非要降我的薪水,我可以走人。”
跟付幼斌發生爭持後,滿以為他會和過去曾經呆過的國企領導一樣,跟我較真。沒想到他卻馬上換上另一副麵孔,口口聲聲說工資不僅不會降我的,將來隻要我幹得好,還會漲我的工資。
過去在內地國企冒犯了領導,有些心眼狹窄的領導往往會記恨你一輩子,一逮著機會就給你穿小鞋。沒想到在沿海企業頂撞了老板,老板不僅不記仇,還大度地誇獎我,甚至許諾要漲工資。國企領導與私企老板的區別,也許就在這裏吧。過去讀書時,政治課老師曾經向我們灌輸了大量反麵信息,反複描述資本家壓榨工人階級的手段如何殘忍。於是先入主為地認為私營業主就是刻薄與不近人情的代名詞。南下打工之前我最大的顧慮也在於此,沒想到給私營主們做事不僅享受的是高薪,還會受到如此寬厚的禮遇。如果我早知道被他們“剝削”是如此幸福,也許早就脫離了國有序列,主動投奔到他們的懷抱。
其實他們的寬厚還遠不止這些,像前麵提到的那五名被開除員工轉移安置,一家僅300人的企業就創辦了內刊,公司還經常舉辦些才藝展示、籃球聯誼賽之類的,都透露出人性化的光芒。我當時粗略估算了一下,僅內刊一項,每年的耗材、稿酬加上人員工資等開銷,最少不低於10萬元。龍仲凱還經常提醒我們說:“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公司裏還發生過這樣一件事。
一名元老級的主管,從公司創建之初就追隨在兩位老板左右,後來還被提為公司副總。被提為副總後,他不僅倚老賣老,工作也變得有些懈怠。有一次出單把關不嚴,為公司造成嚴重損失。兩位老總原本打算將其除名,後了解到他愛人突然患上一種“紅斑狼瘡”的特殊疾病,家中經濟入不敷出,不僅繼續保留了他的主管試用期以觀後效,還在募集內部股時專門為他增配了新股期權,使該名主管大為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