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你們培植出來的官場氛圍確實有些令人望而生畏,讓人不敢輕易染指。
遠的不說,從去年至今,短短不到二年功夫,公司最大的生產單位——冶煉廠接連發生那麼多起貪汙案,廠級領導換了一茬一茬又一茬,幾乎無一人能夠幸免。如果你們把我調過去,你們是讓我貪,還是不貪?貪,我還會像現在這樣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嗎?不會,隻會與他們同流合汙,把一切的心思全都用在貪上,這個世界上又會憑空多一個貪官,少一個能幹。最終我也隻會和他們一樣,成為檢察院的收容對象,在獄中渡過餘生;不貪,我就會成為所有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在那個地方恐怕一天也呆不下去,所有人都會想方設法拱走我。”
“我們並不希望這樣。”魯迪嘯委屈地辯解了一句。
“可事實就是如此,這一點不容置喙,是你們給了腐敗生存的土壤。
你們不是對他們非常滿意嗎?他們不是能夠跟你們同心同德,同仇敵愾,同生共死,同呼吸共命運,同一個鼻孔出氣,這不正是你們想要極力構建的大一同嗎?結果呢,他們權欲熏心,私心膨脹成了大一同,他們損公肥私,中飽私囊成了大一同,他們貪贓枉法、營私舞弊成了大一同,你們的心理正好被他們利用,成了他們最好的跳板。連公司最大的生產單位尚且如此,其他單位更是可想而知。
你們把親疏作為丈量人的唯一尺度,他們也會上行下效,把親疏作為用人的唯一籌碼,官場的親緣性越大,權力的保質期就越短。你們越是想胡清一色,一條龍,越是會被他們乘虛而入,鑽了空子,等於變相滿足了他們,他們就會越發無所顧忌、胡作非為,把權力當成結黨營私、藏汙納垢的溫床,當成他們大肆斂財又逍遙法外的安樂窩。
醫療行業流傳著一句術語,叫術高德劭,意思是說醫術越精湛的人,所具備的醫德往往越高,因為他們深深懂得自身的價值終有一天會得到市場的認同與回饋,不會為了幾個不義之財而急功近利,把一生美名搭進去,隻有術低者才會惶惶不可終日,這種人的德,自然別指望能高到哪裏去。你們將這類人長期聚集在自己身邊,無異於把那些有真才實學者拒之於千裏之外。”
“其實我們何嚐不是非常頭痛,傷透了腦筋,提一拔出了問題,再提一拔還是出了問題,選一批庸,再選一批還是庸,長期陷入周而複始的死穴與泥潭中無法自拔。”魯迪嘯說完深歎了一口氣。
“這一點也不奇怪呀!因庸生腐,以腐養庸,貪庸曆來都互為一體,腐敗自然也就和無能連在一起,形影不離,他們明知自己無能,隻有趁機腐敗,趁機貪,難道還能指望見他們這些目光淺薄的無能鼠輩不見財起意?就像清政府一樣,越無能也就越腐敗,越腐敗也就越無能,所以治腐首先要治能。
何者為能,能力不是與生俱來之天賦的自我標榜與炫耀,也不是書本裏極其有限的知識一板一眼的死記硬背,照本宣科,更不是不切實際的好高騖遠,而是通過實踐的反複摔打總結出的自然現象背後所蘊藏的內在規律的總和,與大膽挑戰傳統模式陳舊束縛的創新求索與超越。說得再直白一點,能力就是戰勝各種困難與挑戰的勇氣與實力,他們長期脫離實際,脫離群眾,養尊處優,怎能經受大風大浪的考驗?
手裏麵沒有金剛鑽,就不要去攬瓷器活,否則隻會貽害無窮。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這是多少血的教訓換來的深刻認識!
縣委書記的好榜樣焦裕祿,麵對建國初期蘭考縣一窮二白,風沙肆虐的嚴酷局麵,帶領群眾戰天鬥地,改故道、堵風口、翻新土……敢叫日月換新天。雖然由於長期積勞成疾,焦裕祿最終未能抵禦病魔的侵蝕,可是當他生命垂危,孱弱的病軀躺在病床上與病魔做著不懈的鬥爭,誰不認為他是一位頂天立地的漢子。
與那些碰到困難畏首畏尾,幹起工作虎頭蛇尾,碰到好處搖頭擺尾,屍位素餐,生命的意義毫無價值地無限延長者相比,誰不覺得他短暫生命的意義在無限期延長。
庸碌之輩的另一特點,就是喜歡爭長道短,抬得上桌麵的爭,抬不上桌麵的也爭,明地裏爭,暗地裏也爭。
企業原本最需要有爭論環境,磨合磨合,沒有磨,哪來的合?萬達集團董事長王建明與阿裏巴巴首席執行官馬雲,是當今中國實體商務與電子商務的領軍人物,因為新興的電子商務將來是否能取代傳統的實體商務,他們曾當著全國人民的麵賭下一個億。爭,對他們而言更多的隻是一種策略與手段,目的是從彼此的成功要素中得到借鑒和啟發,私下裏雙方卻都在忙著悄悄轉型,在各自的王國內拓展彼此的疆域。對他們而言,如何不讓自己的企業偏離正確的航道,才是他們最關心的,個人聲譽無足輕重。一個億的賭注雖未能兌現,兩人卻都成了大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