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這二人倒黴,正當他們買賣官憑的生意做得如火如荼時,武昌城頭一聲炮響,革命居然真的成功了!那些買了官憑的市民,抱著猶如買中字花頭獎般的興奮心情,紛紛攜家帶口前往南京支援革命大業。

豈料南京政府以誠信為本,辦事有理有節。

凡是購買官憑之人在路途上不幸去世,一律承認其貢獻,追封為革命烈士;如果全家死絕,說不定還要立塊石碑封個世襲罔替的榮譽官階。但若是有人拿著官憑活蹦亂跳地來到南京總統府,那麼不好意思,一頓槍托打出來算是輕的,說不定還要抓進大牢裏,辦你個造謠滋事之罪,若是不大大地出一回血,這等敗壞民國政府名譽的壞人,絕對看不到革命成功後我大中華國泰民安的繁華氣象。

因此,那些從南京城僥幸逃生的人都對這兩名革命黨恨之入骨,若是讓李協理、張廠長找到他們,剝皮抽筋都是輕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香江之中肯定會多上兩具無名浮屍。

聽完這些,羅伯特陳的臉色忽紅忽白地變幻了許久,忽然古怪地看了馬如龍一眼,咧開嘴笑笑:“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馬警官經驗豐富不說,辦起案子來也是四平八穩,滴水不漏。看來咱們中環警署少了誰都可以,就是不能少了馬警官你。”

慘也!馬如龍心中暗暗叫苦。果然,羅伯特陳神色一肅,提高了聲音接著說:“昨天得到通知的人,立刻隨我去會議室開會。馬警官……你也跟著來一趟。”

馬如龍駭得臉孔扭曲,暗自下定決心,若羅伯特陳逼著他與葛力威作對,他寧可辭職也不趟這攤渾水。葛力威那是什麼人物?他可是香港黑道的無冕之王!整個香港,至少有七成的黑幫受他掌控。

據傳言,葛力威與南方的革命黨、北方的袁宮保、紫禁城裏的滿清遺老,甚至東洋小鼻子和西洋大鼻子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聯係。就算港督明知他底子不幹淨,亦要捏著鼻子安撫他,封他個太平紳士的頭銜。更可怕的是,此人明明權勢滔天,卻依然異常隱忍低調。在香港,見過他真麵目的人,兩隻手都可以數得過來。這些年來不是沒有人想過對付他,其中既有黑道梟雄,亦有政界新貴和警界巨頭,有幾次行動還隱約透露著國外情報機構的影子。可是直到現在,葛力威還在他那位於山頂的豪華別墅裏頤養天年,而向他出過手的人,卻早已連骨頭渣子都沒有剩下。

“各位同僚,在這一周內,我們雖然抓獲了趙一魁、王淩璣、陳二狗這三名黑道魁首,但這還遠遠不夠!我陳某人來到這中環警署,不是來拍蒼蠅,而是來打老虎的!”羅伯特陳在會議室坐定,目光往四下一掃,朗聲說道。

馬如龍心不在焉地聽著,暗自憋了一口氣,右手拇指偷偷地壓住膻中穴。隻待羅伯特陳一說到關鍵處,手指便立即用力向下一按。然後他就會當場昏厥,名正言順地進入醫院休養。

“所以我們下一步的行動,是要徹底清掃中環所有的妓寨賭館,將所有妨礙治安的不確定因素,一網打盡!”

不是對付葛力威?馬如龍驚訝地抬起頭,隨即反應過來,對羅伯特陳的安排擊掌叫絕。他抓趙、王、陳三人是在警署內立威,此刻掃蕩轄區內的妓寨賭館則是向港督府大小官佐示好,一上一下兩根天線打通了,他也就站穩了腳跟,到時再對付葛力威則又多了三分勝算。至少,他動手時不用擔心來自港督府的掣肘。胡思亂想中,沒聽到羅伯特陳又說了些什麼。馬如龍再回過神時,恰好聽見他的結束語。

“行動時間定於今晚六點,中環警署全體出動。”說到這裏時羅伯特陳頓了頓,有意無意地瞟了馬如龍一眼,“這次的行動,就叫做擒虎計劃!”

【四、懵懵懂懂入甕來】

從下午起,天色就陰沉沉的,氣壓低得仿佛要使人患上呼吸障礙症。到了晚飯時分,半空中突然轟隆一聲響,好似天宮裏掉落了幾十隻銅鼓,將天也敲開一個洞。清爽的風一陣陣地衝進城市,緊接著雨也不甘人後地落了下來。黃豆大小的雨點劈裏啪啦,逐漸連成線。雨借風勢,以一種極狂暴的氣勢肆虐人間。馬如龍坐在得利茶樓靠近大門的桌子邊,喝一口暖暖的黃酒,愜意地哈出一口白氣。

以馬警官的資曆,他不需要同警署的那些年輕人搶功勞。同時,他也不願予以外界一種他已經投靠了羅伯特陳的印象。於是,他便自告奮勇,討要了這樁在外圍警戒的差事。

聽著遠處傳來警哨的尖嘯,以及妓女賭客的哭號,馬如龍打個哈欠,然後往嘴裏丟了一顆花生細細咀嚼。

趙得利從後門進來,笑嘻嘻地和他打個招呼。

馬如龍知道他要做什麼,不耐煩地哼一聲:“老趙,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識得眼色、風色的伶俐人物,卻想不到也這般愚蠢。今天這行動,乃是那假洋鬼子親自帶隊。若出了一星半點的紕漏,我馬如龍這小身板可擔待不起。所以,有什麼不該說的話,你就別說了,省得壞了你我之間的交情。”

“馬警官,瞧您說的,其實這次,我隻是受人之托,給您帶點小禮物而已。”趙得利這回掏出的不是金條,而是一張張小額支票,“這是彙豐銀行的不記名支票,見票即兌,每張麵額都是一千港幣,一共十張。”

馬如龍眉角一挑,不自覺地捏緊拳頭。這時節的港幣,可不比後世那種貶值了的鈔票。一萬港幣在這個時代,足以買下一整棟樓,若省著點用可以讓人下半輩子衣食無憂。馬如龍辛辛苦苦地貪汙受賄一十二載,平日裏逛窯子喝花酒從不請客,連挑大糞的從他門前經過也要撈一勺嚐嚐鹹淡,這才存下七八千元的財產。哪曉得今日裏這一單,便能頂他半生辛勞!

“馬警官,送禮的這位其實也沒提什麼過分的要求。隻要您在小店裏安安穩穩地坐著,隻當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到,這些錢您就可以落袋為安。”趙得利笑得曖昧,“馬警官,反正您和新來的假洋鬼子不對盤,做了這一票,拿了這些錢從警署辭職做個富家翁,豈不美哉?”

“趙得利,你我相交多年,你應該了解我馬某人的脾氣。”馬如龍直視著趙得利的雙眼,瞳孔緊縮,目光出奇的銳利,“偷雞摸狗的事情我一般不愛管,反正這世道這麼亂,今天抓了一個小偷,明天就能再出現十個強盜;黑道上打打殺殺的事情我也不想問,反正走上這條路,腦袋瓜就等於拎在了手裏,早晚都會有那麼一天。但若是對殺人放火、奸淫擄掠的大奸大惡之徒,以及販賣鴉片為生的毒販,我可不曾講過半分情麵。沾上這種事,太損陰德!”

趙得利還待再勸,得利茶樓門口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卻有個人操著怪聲怪氣的國語重重哼了聲:“趙老板,大事要緊。既然這廝不識抬舉,打殺了便是,與他囉囉唆唆廢什麼話!”

趙得利無奈,緩緩從袖口內掏出支匕首,言詞懇切地道:“馬警官,咱們山不轉水轉,留一分情麵日後相見不好麼?”馬如龍卻不理他,徑自站起身走到門口向外看去。隻見街道上不知何時多了幾輛人力車,車上疊著一隻隻一人多長的木箱。

七八個人站在人力車旁邊護衛著,為首的是個拿著奇門兵器的西洋大漢。

西班牙錘矛,外形類似中國的狼牙棒,不過更長、更大,錘頭上的尖刺也更多更尖。中世紀時期,此乃西洋重騎兵常用的武器。破軍陷陣,威力無窮,就算身著西洋重鎧的敵人,也擋不住它的全力一擊。

隻是這種武器多用於軍國戰陣,平素裏少有人使用。因為它太重也太不方便,普通人連舉在手中都覺得困難。

可現在,這支足有四五十公斤重的錘矛,在麵前這個身高兩公尺掛零的西洋巨漢手中,便像拿著小孩的玩具那樣輕鬆。

馬如龍慢慢走過去,仰起頭看著那個西洋人。

他好像忘記了身後的趙得利,更忘記趙得利手中的匕首也能殺人。

“我聽說新加坡有個愛爾蘭人,綽號瘋子威廉,專門販賣中國的良家婦女到西洋妓寨。是你麼?”

西洋人仰麵哈哈一笑:“是你老子我,你想怎樣?”

趙得利悄無聲息地歎口氣。馬如龍習的是詠春拳,以快捷靈活見長,所以當年才能借助複雜的環境獨鬥滿清十八侍衛。但這畢竟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馬如龍的身材已日漸發福,身手不可能還如當年一樣靈便,硬橋硬馬地打起來,隻怕威廉三兩招就能將其捶成肉餅。

威廉“哈”地喝一聲後斷然出手,錘矛帶著尖銳的呼嘯向馬如龍當頭砸來。馬如龍無法擋,因為他手上隻有一根木製的警棍,用這玩意格擋錘矛效果就好比用雞蛋去碰石頭。他也無法退,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錘矛帶起的狂風早將他全身籠罩。他退得了一次,退不了第二次,接二連三的攻勢早晚要將他釘死。所以馬如龍隻好不擋不退,閃身疾步前衝。

“蠢貨!”威廉不屑地冷笑。中國自清末以來,雖在與西洋人的戰爭中屢戰屢敗,卻不知為何依然保持著莫明其妙的自大和驕傲。中國的武師經常宣稱,中華武術曆史悠久、博大精深,若與洋人單打獨鬥,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卻不知,西洋人本身身體素質便高於中國人,是以更適合使用化繁為簡的拙樸拳技。你打上別人十拳,人家或許沒事,但別人打了你一拳,便可將你當場打倒。

威廉錘矛一橫,變砸為掃,舞得猶如風車輪轉,當真是碰著就死、挨著就傷。

在這間不容發的瞬間,馬如龍忽然蹬步躍起,雙手抓住錘矛的手柄中部,兩腳卻似兩根絞索緊緊夾住威廉的右臂,迎合著錘矛旋轉的方向向著威廉身後使勁一扭。馬如龍發福之後,本身就有一百七八十斤的分量,再加上威廉本身轉動錘矛的力道,一下子把威廉右臂扭斷。同時利用杠杆原理,將威廉掀翻在地。不等威廉反應過來,又狠狠一肘砸在威廉太陽穴上,將他打得暈死過去。

“這、這是什麼功夫?折技擒拿手?不!空手道或者泰拳?不,也不是!”趙得利看得呆了,張大了嘴喃喃自語。

“這不是什麼從上古秘笈裏學來的功夫。”馬如龍喘著粗氣從地上爬起來,“不過是在香港這種華洋混雜的地方,見得多了,和別人打架也打得多了,將中華與西洋、東洋各門派的纏鬥技和打鬥技,烏七八糟糅合在一起湊成的打架方法,不值一提。

倒是你,老趙,我雖早知道你不是個好人,但卻想不到,你會和瘋子威廉這種人渣廝混在一塊。”

“正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這也是無可奈何。我勸你,還是將我們放了吧,隻當你今天從來就沒有見過我。如若不然……”趙得利正要開口解釋,忽然,隨著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街口爆出耀眼白光。無數警察從黑暗處衝出來,將護衛在人力車旁的打手們製住,其中還有幾名記者模樣的人,高舉著閃光燈和相機不住拍照。

馬如龍正愣神間,羅伯特陳排眾而出,哈哈大笑地迎了上來,熱情地擁抱他,使勁拍打他的背部。

“馬警官幹得好!幹得漂亮!不愧為我中環警署的忠勇老將,真是十年不鳴,一鳴則驚人!不出手則矣,一出手便破了樁驚天巨案!”

鬆開不知所措的馬如龍,羅伯特陳意氣風發地走到人力車旁,當著一幹記者的麵將堆碼在人力車上的木箱打開。木箱裏沒有馬如龍預想中被綁架的柔弱女子,反而是一支支排列得整整齊齊,泛著幽幽藍光的步槍。

趙得利此時已被人雙手背到身後銬上手銬,看見目瞪口呆的馬如龍,苦笑一聲繼續說道:“如若不然,讓葛力威知道你截下他的軍火,他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五、道高一尺魔一丈】

如龍苦矣!如龍難矣!如龍智矣!如龍勇矣!一十五年前,他怒闖骷髏島,擊斃羅三炮。

一十二年前,他大戰大內侍衛,擒獲貪腐高官。

可就是這樣一名警界勇將,卻在其後的十餘年間,遭遇來自警界內部的排擠和各種極不公正的待遇,警銜一降再降。然而即使在最惡劣的環境下,即使馬如龍不得不偽裝墮落與其他貪腐警員同流合汙,他亦無時無刻不以忠義自勉,臥薪嚐膽,暗自搜集犯罪證據,以十年磨一劍的大決心、大勇氣、大氣魄,終於忍到今日,揚眉劍出鞘,將暗藏本埠多年的某大型軍火走私集團一網打盡……香港各大報社的記者們本就妙筆生花,又有中環警署的明星探長羅伯特陳略做暗示,當下第二天的早報晚報上,全將馬如龍吹上了天。

“陳探長,好手段!”馬如龍冷著臉將一疊報紙甩在羅伯特陳的辦公桌上。

“我認為你現在應該感激我,而不是衝我發火。”羅伯特陳蹺著二郎腿坐在大班椅上,臉上掛著自信的笑,“第一,你應該感激我給予你一個升職加薪的機會。有了大破軍火走私集團的功勞,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坐上我的位置。第二,你應該感激我抹平你所犯下的罪過。有了這些報道,從前你無論收了多少黑錢,辦下多少壞事,都可以用自己是在臥底搜集證據來解釋。至於第三,也是你最應該感激我的……”羅伯特陳站起來,凝視著馬如龍,“是我給予了你一個重新成為好警察的機會。來吧,和我攜手,我們一起掃除罪惡,還香港一個朗朗青天。”馬如龍冷笑。

果然,和十二年前的他一模一樣的咄咄逼人,一模一樣的盲目自信。

“正義?正義能值幾個錢?我不在乎,而且我想你也未必在乎。你在乎的隻是,所有人都向你鼓掌,向你歡呼,然後享受人們稱呼你為罪惡克星的風光。就像小說報紙上刊載的那些所謂的俠義故事,故事裏的俠客們以為殺的人越多,名聲就越大。名聲越大,就有越多人稱呼他們為大俠。可實際上,他們越想做大俠就越容易變成瘋狗。要知道,壞人,根本就是殺不絕的!”

像被踩中尾巴的貓,羅伯特陳再也維持不了泰然自若的風範,跳起來鐵青著臉冷笑:“你的意思是說,我是個偽君子?好吧,就算我是個偽君子,也比你這個真小人高尚百倍!至少,為了我的野心我會抓壞人,我會做好事。而你這個真小人,禮義廉恥都拋諸腦後,收黑錢、包庇罪犯,還恬不知恥反以為榮。在我看來,你不但對社會毫無貢獻,更是敗壞風氣的渣宰。如果不是要借助你對付葛力威,像你這樣的敗類早被我踢出警署!”

馬如龍挑眉而笑:“說你是偽君子,還是高看了你。實際上,你連做偽君子都未曾夠格。如果你真要對付葛力威,就必須積蓄力量,窺準機會予以葛力威雷霆一擊,這才能有兩三成的成功機會。而現在,表麵上看來你雖小勝一局,實際上卻連葛力威的半根毫毛都沒傷到。”

羅伯特陳不屑地搖頭。馬如龍雖然號稱中環的坐地虎、百事通,但論搜集情報的能力,又怎比得上他通過義父關係,從中情六處得到的情報更加全麵?葛力威已將大半身家押在這次的軍火走私上,截獲了這批軍火,就等於斷了葛力威一臂。

“你不信?”馬如龍同樣不屑地搖頭,“這裏是香港,不是倫敦!不如你現在就給鑒證科和赤柱監獄打個電話。鑒證科的同事會告訴你,除了你打開那隻木箱的最上層是真的步槍外,其餘都是木製的假槍。而赤柱監獄的典獄長亦會遺憾地跟你說,你送來的那些囚犯,突然在同一時間突發惡疾暴病而亡,而且為防瘟疫,連他們的屍體都燒成了灰燼。”

同樣的一件事情,不同的人往往會得出不同的結論。比如洗澡,有人洗完後一身清爽,可有人卻偏偏能洗出阿基米德定律。又比如坐在樹下被蘋果砸中腦袋,有人會被砸出腦震蕩,有人卻能砸出關於萬有引力的構思。不是因為一些人比另一些人更加聰明,隻是因為有的人比其他大多數人對這個世界、這個社會了解得更加透徹。

羅伯特陳開始有點坐立不安了,他想伸手去取電話,但又怕掉了麵子。好在用不了多久,他便不用再為此而煩惱了。有人輕輕叩響了辦公室的門,在他不耐煩地叫了一聲“進來”之後,趙得利像幽靈一樣笑眯眯地飄了進來。

“你……你是怎麼越獄的?”羅伯特陳驚得跳了起來。相比之下,馬如龍類似事件見得多了,隻嘴角扯扯,便再無表示。

“陳探長,別誤會。鄙人趙雙利,麵貌與赤柱監獄內病卒的重犯趙得利雖有八九分相似,但卻沒有半點關係。若是不信,鄙人可以將港督府頒發的合法證件交給探長檢驗。相信探長您決不會冤枉良民。”趙得利笑得洋洋得意。

“混賬!”羅伯特陳憤怒地按響桌麵下的電鈴,要召警員來逮捕趙得利。隻是電鈴響了半晌,卻沒有一個人進來。

“拿著長矛向風車衝鋒,失敗是常態,成功才是偶然。”馬如龍幽幽地說,然後把臉轉向趙得利,“你一向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何貴幹就請幹幹脆脆地說個明白吧,我懶得與你猜謎。”

趙得利臉色一肅:“好吧,明人不說暗話。葛先生想約二位一起喝早茶,若是二位有膽量,不妨跟我走上一遭。至於會過麵後是敵是友,全憑二位一言而決。”

羅伯特陳和馬如龍相互看看,同時站起身隨著趙得利往外走,上了停在警署門口的黑色轎車。

一路跟他們擦肩而過的,全是些生麵孔的警員,對他們明顯異常的舉動視而不見。仿佛有人開閘放出大水,將整個中環警署清洗了一遍。洗得極認真、極細致,沒給羅伯特陳留下半分機會。

“我的人呢?”汽車開動後,羅伯特陳壓抑著怒氣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