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師父站了起來,卻仍低著頭不願抬起,才隻說了一個字,羅泰就打斷了他。

“為什麼?”羅泰問。

師父沒有說話,隻是頭垂得更低了。

“與小凡無關。”半晌之後師父低聲說,“要怪就全怪我吧,一切都是我做的,小凡什麼也不知道。”

“我應當想得到。”羅泰輕輕歎息,“真後悔我曾在心裏那樣恨過這個孩子,我本應該想到他不是那樣的人,但地牢裏的潮濕與陰暗摧毀了我的智慧。”

“但至少在地牢裏不會有人嘲笑和奚落你。”

師父喃喃地說,“不會有那些本事比你差了十倍有餘的混蛋騎在你的脖子上拉屎。”

羅泰看著師父,眼裏有一絲憐憫。

“算了。”他的話令師父一震,然後他笑了笑,“你也不容易。”

師父劇烈地顫抖著,淚水大顆大顆地順著臉頰滑落。他的雙腿有些發軟,似乎隨時會向著羅泰跪倒。但羅泰衝著他笑了笑,搖了搖頭。

“孩子還在這裏呢。”羅泰說,然後轉過身想要離開。

“羅泰……”師父哽咽著,似乎有些話要說。

但這時伍子暮從遠處走了過來,帶著儒雅的笑容向羅泰打招呼,然後輕輕搖頭:“羅泰,你已經被貶到了北方分壇,怎麼還不走?”

“因為我還有一件事沒做。”羅泰昂著頭看著伍子暮,那神情讓何小凡想起了當初荷花亭中的那一劍。他的眼睛亮了起來,等著看到伍子暮捂著胸口痛苦哀叫時的樣子。

“以下犯上。”當羅泰亮出了那柄兩尺長的軟劍後,伍子暮笑了,仿佛是久已渴望著能有這樣的情景出現一樣,眼裏露出了一種令何小凡感到驚恐的光芒。然後伍子暮慢慢地拔出了劍,竟然也是一柄軟劍,隻是長度卻是三尺。

何小凡注意到羅泰的眼睛跳了一下,當時的他並不明白這代表著什麼,直到有一天他也掌握了軟劍這種奇特的兵器後才明白,這種柔軟的劍越短越容易控製,每長一分,控製的難度就增加一分。

伍子暮的軟劍比羅泰的軟劍長出一尺,他的本事就比羅泰也高出一尺。

但羅泰還是毫不猶豫地出手。他的身子雖然因為長期的幽禁而失去了彈性與活力,但速度卻一點也沒有減慢,出手的力度也是遠勝從前,一開始便占據了上風,逼得伍子暮隻能連連後退。

不過伍子暮很快開始還擊,三尺長的軟劍挑破了羅泰右臂上衣,在羅泰的胳膊上劃出了一道血痕,羅泰明顯地愣了一下,然後又被伍子暮的長劍劃著右臂橫掠過去削下了一大片皮肉。

何小凡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刻飛揚漫天的鮮血,那血花綻放之中那一塊被削去的皮肉就落在他麵  前不遠的地上,砸起一篷微小的塵埃。

在右臂受傷之後,羅泰還在試圖掙紮扳回局勢,他用一種何小凡眼睛無法捕捉到的速度連續出劍,但伍子暮好像一隻蝴蝶一樣翩然飛舞著躲開,再猛地閃電一般衝上來連續幾劍,殺得羅泰步步後退,胸前又多了幾道破口和血痕。

那天何小凡終於知道羅泰的劍術並不是天下第一。

伍子暮冷笑著舞劍一一對於他的劍法何小凡

能想到的形容詞確實也隻有這個"舞"字。他的劍揮得從容,停頓與進擊形成一種特殊的節奏,再加上他一身華麗長格和那張英俊的臉,使他的攻擊與防禦都帶有一種特別的美。何小凡第一次知道殺人的劍術原來可以使得這樣漂亮。

相比之下羅泰代表的卻是一種醜陋和簡單,不論是攻擊還是防禦,他的動作都缺少美感,隻讓人想起野獸。防禦躲閃時他是被困陷阱焦躁的野獸,進攻追擊時他是饑餓中凶狠的野獸。

雖然心還是偏向於羅泰這一邊,但何小凡不得不承認他開始羨慕伍子暮的功夫,並渴望也能擁有這樣的武藝。

羅奉的衣衫破裂,皮開肉綻,鮮血在空中橫飛,濺在地上或是旁邊的花草上。羅泰的頭發淩亂,而相比之下伍子暮卻顯得更是從容。他猛地上前連刺幾劍,在羅泰身上揚起幾朵血花,又倏然後退避開羅泰瘋狂的反擊,再從容地繞著圈子引得羅泰腳步踉蹌,最後一劍刺入羅泰的側肋。

何小凡的眼睛瞬間睜大,因為師父教過他,從那個位置稍稍斜一點刺進去的話就能一劍直插對方的心髒,令對方瞬間失去所有的力量倒下。

"爹!"

在何小凡想要大叫的時候有一個少年先一步叫出了聲,那是從遠處跑來的羅泰的兒子。

這叫聲似乎令伍子暮動了惻隱之心,又或者伍子暮本來就不想讓羅泰死得這麼痛快,所以這一劍並沒有刺破羅泰的心髒,隻是令他跌坐在地上。

伍子暮抽回了劍抖去上麵的血滴,臉上帶著優雅的笑容將劍還入腰帶之中。

"以下犯上是犯門規的。"伍子暮說,"但我寬宏大量不殺你,回去養好傷就到北方分壇任職吧。"北方分壇,就是何小凡和師父呆過的那個地方。何小凡看著羅泰,無法想象這位頂級刺客竟然要被埋沒在那樣的地方。羅泰坐在地上咳嗽著,他的兒子撲了過來,眼汩大顆大顆地掉出來卻沒有哭出聲。羅泰每咳一下都會吐出一些血沫,讓何小凡觸目驚心。

伍子暮走後師父帶著何小凡衝了過去,要將羅泰扶起來。但羅泰甩開了師父的手,撐著兒子和何小凡的肩膀站了起來。他走得很艱難,每走一步就咳一聲,每咳一聲就噴出一點血沫子。側肋的傷口有血不斷滲出,在衣服上蔓延,但出血量並不算多,老半天才濕了巴掌大的一片。

頭發散亂的羅泰躺到床上後,輕輕拍了拍自己兒子的頭卻示意他出去。瘦小的少年對父親的話從不曾有過半次違抗,因此很快屋子裏就隻剩下了何小凡和羅泰兩個人。

"這麼丟人的樣子被你看見了,讓我有點慚愧。"羅泰幽幽地說著。

"他太厲害了……"何小凡說。"北方分壇什麼樣子?"羅泰問。"很冷。"何小凡說。記憶中的破屋,半夜裏的寒風、爬蟲,還有一個個趾高氣揚的刺客,這些他都想對羅泰仔細地說一說,但不知為什麼他的話一直停在嗓子眼裏就是冒不出來。

"我很怕冷啊!"羅泰長歎著,"可我現在就能感覺到冰冷,死一樣的冰冷。""你不會死的,你是英雄。"眼淚從何小凡的臉頰上滑落,滴在地上啪嗒作響。

羅泰笑了"別扯淡了,刺客之中就沒有什麼英雄,為了錢什麼人都可以殺。""那你呢?"何小凡間。

"我?"羅泰大笑,笑聲牽動傷口,有一小股一小股的血從傷口中如間歇泉一般噴著。

"我跟你說了吧傻小子。"羅泰的眼神有一點陰森,"你還記得當初和那小子一起在荷花亭裏賞才是真正厲害的刺客?"花的姑娘吧?她已經和那小子私訂了終身還有了她笑了許久,然後惡狠狠地罵,那些話下流肌膚之親。那小子死後她就找上了我,要我幫那到何小凡昕了都感覺臉紅。小子報仇,而報酬就是她自己。你明白了嗎?"然後她又哭,哭著向天空喊著那位刺客的名何小凡本能地不想昕懂羅泰的話,但他還是字,大聲說自己已經為他報了仇。然後她取出一懂了。那話讓羅泰的形象一瞬間在他的心中完全崩條白緩係在了旁邊的樹上,踩著一塊石頭將脖子毀,粉碎得連渣都不剩下一點。他終於知道羅泰套入了那白續中。為什麼要冒那麼大的險去為那刺客報仇,原來那何小凡看著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一切並不是同門情誼,而隻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換。出於對羅泰的感情來說,他應該就這麼靜靜地看他踉蹌著走出了羅泰的房間,耳朵嗡嗡作響。著她死去,但出於師父講到過的"義",他又應該外麵的陽光刺眼,令他感覺到全身發寒,他顫抖救下她。著倒在了羅泰屋子前,在天旋地轉中昏了過去。女人站在石頭上將脖子套在縫中,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站了許久,似乎是在猶豫掙紮。然後她羅泰在床上痛苦地掙紮了三天後還是死了。將脖子移出了白績,目光閃爍不定地盯著那白續他死的時候很是狼狽,頭發散亂如同瘋子,衣衫又看了許久,最後用刀將自緩割斷扯了下來,緩全是血汙仿佛乞丐。他瘦小的兒子憑著一個人的步向著來路走去。力量為父親的遺體換上了一套新衣,幫父親擦幹何小凡靜靜地站在那裏,最終也沒有到羅泰淨了身子,束起了頭發。墳前說話。

I丁墮對羅泰的處理很是簡單,一副簿得近乎羅泰死前,師父對何小凡坦白了一切。他為於透明的棺材裝下了這位江湖上曾經名震一時的了能離開那可怕的北方分壇而站了出來,代替何刺客,在荒野之中尋了一塊地方挖個坑就丟在了裏小凡向門內交代了羅泰的種種惡行,隨後被伍子麵。何小凡偷偷跟去,看到了下葬的全過程,他暮舉薦重回到門內。看到那方淺坑勉強將棺材容下,而挖坑的人很敷何小凡曾經幻想過羅泰那番話隻是怕自己要衍地在上麵蓋了一層土後就走了。之後墳前就隻去報仇而在撒謊,但此時女人的話毀了他最後的剩下羅泰兒子的瘦小身影長跪不起,放聲痛哭。幻想,也讓他明白了羅泰到底是死在了誰的手裏。

接著他看到了那個女人,那個曾經出現在荷不過這一切都已經沒有意義了,無所謂了。何小11花亭中的女人。那是在羅泰的兒子走後,何小凡凡之前所學的所有道理都在那一瞬間崩潰。

想要趁著四下無人到羅泰墳前說幾句話的時候。信義?那真是扯淡。教自己信義的人不是用那個女人走得緩慢,一步一步來到羅秦的墳實際行動為自己上了一課,證明了信義這東西不前。她靜靜地注視著墳瑩不發一語,這樣站了許值一錢嗎?久之後卻突然大笑起來,然後就笑成了哭腔。俠義之心、同門情誼?羅泰不是也用實際行"羅泰,你也有今天?"她哭著笑,"你不是動為自己上了一課,證明了所有的一切壯舉隻不一劍就能將別人刺倒在地嗎?你現在怎麼就隻能過源於一次醒醒的肉體交易嗎?躺在爛泥裏?你當初的能耐呢?你在床上折騰我何小凡突然間冷笑了起來。的本事呢?哪裏去了?

"若不是你,我怎麼會毀了自己這清白之軀!伍子暮那個家夥比你更下流,你知道他是怎麼折騰我的嗎?但這一切都值得,隻要能毀了你,這一切都值得!我用我的清白為劍殺了你,你說誰女人不但沒有死還活得相當不錯。她委身於伍子暮,卻並不爭什麼夫人的頭銜,甚至連一個名分也不要,卻換來了更多的好處,在幾年之後成功地讓伍子暮將她娶進了門,成了雖非正妻但卻統管伍家一切內事的女主人。

師父也過得不錯,伍子暮成為了門內的大長老後給師父也謀了個長老的職,位高而清閑。師父一度猶豫過不想領這樣的好處,但最終在權衡之下還是接受了。羅泰畢竟已經死了,自己日子還要過下去,能過得更好一些總比沒有變化要強。

自從師父對何小凡坦白一切後何小凡便再沒和師父說過話,師父也並不強迫他,隻是默默地將自己知道的一切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他。師徒兩人形成了一種默契,除了何小凡不和師父說話之外一切照舊,而且何小凡平時通過動作與行動表示出了更多的恭敬,這讓師父那充滿內疚的心多少還有一點安慰。

另一個安慰是羅泰的兒子。

這個瘦小的少年年齡和何小凡相仿,但體格卻差了好多。師父曾經歎息著對何小凡說,這小子本來應該隨他娘一起死在生他那天,但門內醫術高超的郎中卻奇跡般地把他救活。不過因為底子生來就不好,再加上缺少娘親的關照,使他的體格始終就是那個半死不活的樣子。羅泰曾用盡一切手段,以浴血冒險換來珍貴的補藥給他吃但卻無濟於事。

正是因為對他徹底失望,才使得羅泰平時會對他有那樣的態度。

自從羅泰死後,這小子變得更加沉默。師父出於內疚,對他關照得比較多,而他也沒有半點抗拒,仿佛根本不知父親的死中也有師父的一部分“功勞”。他每次都是鄭重地向師父行禮感謝,這卻使師父更為愧疚,於是開始像羅泰一樣想盡一切辦法讓這似乎沒救的小子成材。

於是這小子每天都和何小凡一起出現在師父的院子裏,在師父的教導下苦練武藝與刺殺之術。

不過有一天,當伍子暮發現師父在指導羅泰的兒子習武時,他的眼神中便流露出了帶著不悅的擔憂。他將師父叫了出去,皺著眉問:“你覺得他會成為一個聽話的刺客?”

“畢竟他沒有什麼罪過。”師父誠惶誠恐地回答。

伍子暮沒再多說什麼,但他的臉色已經足以說明一切。師父流著汗退回了院子裏,站在角落中看著羅泰的兒子一板一眼地練習著劍術,默然無語。

三天後師父因為一個很小的過錯被門主斥責,並且暫時停掉了長老職務。不過並沒有附加別的責罰,隻是要他在家裏閉門思過。

五天後伍子暮丟了一件很貴重的古玩,然後有人在羅泰兒子的床下麵將其找到。為此羅泰的兒子依門規要被斷去一手逐出門去。

當搜查者拿著那件古玩向眾人展示時,羅泰的兒子一言不發臉色如常,隻是用冰冷的眼神看著伍子暮。何小凡感覺他的眼中充滿了鄙夷與不屑但卻並沒有憤怒,仿佛對方的伎倆根本不值得他憤怒。而在這種眼神的注視下伍子暮也開始感覺不舒服,仿佛被捉贓的不是羅泰的兒子而是自己。

這時師父緩步走了出來,站到眾人的麵前以一種平和的語調說:“這件事是我幹的。是我早就看中了這件東西所以就趁機偷了過來,但又怕被人發現所以藏在了他的床下麵。”

伍子暮的臉色鐵青,盯著師父說:“一派胡言!

你何須偷?向我要便是。”

“我並不知能要得來。”師父笑了,笑得如釋重負,然後突然間就拔出了腰畔的劍以左手持著將劍刃夾在右腋之下,左臂猛地一揚,整條右臂就在漫天飛舞的血花中脫離了他那健壯的身體,摔落在塵埃中。

一個武者失去了右臂代表著什麼,所有人都清楚。師父並非左撇子,這樣做等於是廢了自己的武功。

伍子暮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整個場麵令他不知應該如何收場。好在師父因為失血過多昏倒在地,所有人忙著救師父也就讓這一場公開的處置大會不了了之。

最後師父並沒有被逐出門,而是被撤掉了長老的職務變成了一個普通的門人,而且這件事始終沒有公開處理,因為門主和伍子暮都覺得如果將門內長老之間互相盜竊這樣的事說出來,門裏上下誰的麵子都有點難堪。

師父樂得自在,一邊養傷一邊繼續教羅泰的兒子武功,就像個完全從名利洪流中退出的老人。

這令伍子暮越發不快。

如今的伍子暮已經成了門主的紅人,其權勢滔天,門內所有的人都恨不能巴結到他、得到他一絲眷顧,自己就可以跟著一步登天。伍子暮對於羅泰兒子的態度所有人心裏都異常明了,因此他們見眼前有一個現成的機會,便立時如小醜一般上躥下跳起來。

於是羅泰兒子的生存變成了舉步維艱的事,刺客們想盡一切辦法找機會欺壓、侮辱他,就連門內的仆役們也盡量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予羅泰兒子最大的折磨。

但好在還有師父。這個已經失去了右臂的人並沒有將自己的所有能耐都一劍斬掉,相反,他開始苦練左手劍術的同時,也搞到了極多的小玩意。

什麼袖裏流星箭、錦背弩,都成了將師父重新推回高手行列的功臣。如此一來,門內的刺客也並不敢當著他的麵太過胡來,而師父也盡量讓羅泰的兒子始終不離自己視線。

何小凡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裏,卻什麼也不管,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他隻是默不作聲加緊學習師父的一切本事。

一年後,發生了幾件事。其一是偷吃羅泰兒子飯菜的花貓被毒死,其二是院裏的涼亭突然倒下差點砸死羅泰的兒子,其三四五也都和這兩件事差不多。

師父沒說什麼,隻是帶著羅泰的兒子以回鄉探親為名出了門。

當時師父要何小凡和他一起走,但何小凡隻是冷笑。

“我已經將你的一切本事都學到了手,還跟著你去做什麼?”何小凡相當無情地說。

師父看著他,沉默許久後長歎一聲,似乎覺得自己沒資格責備他。

師父走後,何小凡找到了伍子暮。

伍子暮當時正和女人聊天,聊得興起時用手挽住了女人的腰。女人嬌笑著將他抱緊,在他耳邊輕輕地咬著他的耳朵,伍子暮身子顫抖著發出舒服的聲音時被敲門聲驚到,因此對於敲門者十分怨恨。他打開門見到是何小凡時臉上的陰森表情變得更為濃重,大有一種如果何小凡不是說出令他感興趣之事他就會殺了何小凡的架勢。

“原來是舉報羅泰的那個孩子啊。”女人在伍子暮的身後露出了笑容。

“那是他師父。”伍子暮毫不介意在何小凡麵前陳述事實真相,“他卻是強種一個,活該被凍死的家夥!”

“我有些事隻能和你一個人說。”何小凡說。

“有意思。”伍子暮笑了,揮手示意女人離開。

女人經過何小凡身邊時淺淺一笑,令何小凡想起她曾在羅泰墳前想要自盡時的樣子,那時與現在天壤之別。

女人走後何小凡主動走入了伍子暮的屋裏關好了門,然後來到伍子暮麵前極近的距離。

“別以為拉近距離便能一擊得手。”伍子暮冷笑,“你這一年多來很是勤奮,我看得出你是憋了一股勁兒想對誰使壞。小子,羅泰也不是我的對手,你以為你能得手嗎?”

“你在擔心他的兒子。”何小凡說。

伍子暮的目光變化,眼睛開始在何小凡的身上遊走,似乎想將眼前的少年看透。

他不得不承認何小凡說中了自己的心事。

“你可以用一本賬毀了羅泰是因為羅泰可以接觸到那本賬,對他的兒子呢?”何小凡的目光透著狐狸般的狡黠。伍子暮看著這個少年,突然覺得有些陌生。

他並不知道連串的打擊已經讓何小凡不再是單純的少年,一件接一件發生的事已經讓何小凡的心變化成了另一種樣子。仿佛一隻活在羊群中的小狼,一開始還與小羊們追逐嬉戲。

“你是來對我說教的?”伍子暮低聲問。

“你對付不了羅泰的兒子是因為你太‘大’他太‘小’,你如同一頭大象他卻仿佛一隻老鼠。”何小凡說。

"你是貓?"伍子暮目光閃動。"貓威脅不到大象的安全,隻要它忠誠地幫大象對付老鼠,大象就可以給它更多的關照,使它能在走獸之中橫行。"何小凡說,"我的師父想不明白這一點,而我還年輕,未來有著無限的可能,因此我要當貓。""真是塊瑛玉。"伍子暮笑了。

兩個月後師父帶著羅泰的兒子回到門內,原因是現在的江湖太險惡了,一老一少出一趟門竟然遇到了六次危險。好在師父憑著老江湖的本事躲過了,但也隻能匆匆結束行程回到門內。

畢竟這裏比外麵多少還要安全一些。

師父在考察了何小凡的功夫之後稱讚他進步不小,同時也不無得意地說羅泰的兒子經過這兩個多月的曆練也是進步極大,恐怕和何小凡已經不分伯仲。

何小凡什麼也沒說,他隻是看著羅泰的兒子。這小子兩個月來又長了不少肉,變得更為健壯,但說到底他還是太瘦,不似何小凡一般每塊肌肉中都蘊含著火山般的爆發力。

晚上師父睡覺的時候,何小凡把羅奉的兒子叫了出去,來到門中比武場內。他提著一柄長長的劍,示意羅泰的兒子也帶上自己的劍。兩人借著兩根蠟燭的光在比武場中彼此對視著,眼中不帶一絲仇恨與憤怒,隻有平和。

"師父說你能與我不相伯仲,我是不大服氣的。"何小凡笑著說。

"我當然還差了許多……"羅泰的兒子很是謙虛。

"所以我覺得我們兩個切磋一下是有好處的。"何小凡認真地說,"而且武藝這種東西光靠自己一個人練是沒用的,必須要經常與別人切磋才能提高。我們年齡、力量都差不多,應當是可以互相提高的好對手。""嗯。"羅泰的兒子點頭。何小凡緩慢地拔出劍來開始進攻。他的速度並不快,劍上也沒帶什麼力道,完全就是同門切磋武功的架勢。羅泰的兒子也拔劍,一招一式謹慎認真地與何小凡對攻著。兩個少年的身影在燭光之中穿梭往來,衣抉飄動。

何小凡發現羅泰的兒子招法一絲不苟極為標準,但缺少變化不夠靈活,這證明了羅泰的兒子習武隻知照本宣科。師父可以將他教成一個不錯的劍客和刺客,但他永遠也無法超過自己。

但能讓一個連其生父都認為他不是習武之材的少年達到這種地步,師父的本事已經相當了不起。何小凡不由想起了自己自己不也曾隻是一個小小的乞兒嗎?師父確實是有本事的人。

風是師父用在羅泰兒子身上的心血卻明顯多於用在自己身上的,這讓何小凡隱約有一絲嫉妒。他看著羅泰的兒子,突然間加快了劍法的速度,同時露出了友善而頑皮的笑容,嘴裏說著"我可要發威啦,你得小心一點眼上我的速度。""嗯。"羅泰的兒子勉強能抽出空來點點頭,但很快就被何小凡的劍招攻得步步後退。巨大的體力消耗很快讓他氣喘如牛,於也再難以控製住另阿務長的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