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滿臉絡腮胡子的粗狂中年漢子隨著推門聲,來到了夢嵐房中。天兒在床底下細細往外望去。眼前的這位中年漢子長著一對金魚似的大眼,就算是不瞪眼,也給人一種怒目圓睜的感覺。
同樣圓的還有他那顆大腦袋。別人說腦袋像球,那大多隻是一種比喻而已。但此人的腦袋,並不是像球,而確實就是名副其實的球。天兒第一次見一個人的腦袋,能長得這麼規則無棱角的,仿佛是用球形模具澆築出來的一般。
這樣一顆渾圓的腦袋掛在那細長的脖頸之上,給人一種很滑稽的感覺。天兒心中暗自尋思:這個圓腦袋的中年漢子,大概就是那位甘比央甘大人了。天兒沒有嘲笑別人的習慣,但這個名字再配上這顆腦袋,讓他實在有點忍不住想笑。
甘比央見到夢嵐的那一刻,將那雙外凸的眼睛艱難眯起,露出一個略帶諂媚的笑容:“小美人兒!甘大人我又來看你了。今日,你可不能再讓本大人敗興而歸了哦!”
夢嵐蓮步輕移,閃過作勢欲熊抱而來的甘比央,嫣然一笑:“甘大人先請稍坐,待夢嵐去為你沏一壺好茶。”
“別走呀!”甘比央一把拉住夢嵐的小手,將她拽到自己的腿上坐下,指尖輕輕挑起她的下巴玩味道,“我來這,可不是為了喝茶的。你這麼聰明,難道還看不出我今日前來的目的?”
夢嵐掙紮了幾下發現是徒勞之後,隻好放棄了。她盡量避開甘比央紮到自己臉頰之上的絡腮胡子,微微蹙眉:“甘大人可是為了當日的對子而來?七日之約還未到,怎麼,大人已經提前有答案了麼?”
甘比央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摸著腦袋訕笑道:“小美人兒,你知道我是個粗人。舞槍弄棒的還行,你讓我吟詩對詞,是不是有些強人所難了?”他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狠戾,“或者說,你是根本不想做我的第79房夫人?”
夢嵐臉色未變,略帶惋惜道:“我亦素知甘大人向來無詩詞隻好,所以隻出了一個最簡單的對子。原本以為,甘大人可以名正言順地娶我過門,也不至於給那些閑人留下話柄,壞了甘大人的名聲。不過現在看來,小女子的心思似乎是徒勞了。”
“真的麼?”甘比央一喜,咧嘴開懷大笑,“好!既是如此,本大人今日也風雅上一回,定要對出小美人出的對子!”他微微有些臉紅,“這個......小美人,你能再說一遍當日的對子麼?讓本大人再好好思慮思慮。”
夢嵐掩嘴,輕輕一笑:“當然可以。當日小女子出的上聯是:‘扶柳問秋紅’。甘大人若是能對出下半句,夢嵐就心甘情願做你的第79房夫人,絕不反悔。”
“扶柳問秋紅?”甘比央撫弄著自己的絡腮胡子,一副聚精會神思索的樣子,看得床底下的天兒直想笑。這個甘大人,當真是蠢蛋一個,自己被人罵了猶不自知。
甘比央愁眉不展思索了半天,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喚過門外的幾名謀士,聚在一處低頭商議了良久之後,甘比央忽麵帶喜色,得意道:“小美人兒,你既出的是‘扶柳問秋紅’,我若對‘臥石答春綠’,你看是否工整?”
床底下的天兒一聽,頓時忍不住了,輕微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個甘大人,果然是答春綠。
甘比央忽然眼神一銳,望向床底,臉上揚起一道嘲諷之色:“美人兒,你這裏,似乎有隻老鼠。我是不是該將它揪出來?”
夢嵐一聽,頓時臉色大變。還沒等她來得及阻止,甘比央右掌一推,一道迅疾的罡風打向床頭。一聲巨響之後,碎木紛飛。甘比央眯著眼睛往床底所在的位置望去,發現空無一人。等他再抬頭望去時,發現屋頂的橫梁之上正斜坐著一位麵容清秀長發飄飄的年輕男子,一臉嬉笑地看著自己。
甘比央一把緊緊抓住夢嵐纖細的皓腕,猙獰道:“原來不是隻老鼠,是個小白臉!”
夢嵐被甘比央抓得手腕生疼,仿佛骨頭都要被他捏碎了一般。夢嵐緊咬著牙沒有出聲,一張俏臉卻已變得慘白,幾滴汗珠從鼻尖處滾落。
天兒身形一閃,已至甘比央身前,直直一拳打向甘比央的鼻子。
甘比央頓時大驚,他從來沒見過出手這麼快的人,剛舉手來擋,卻發現身前這名年輕人已帶著自己手中的夢嵐倏然退去。這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等甘比央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之時,手中已空空如也。
天兒扶住已有些搖搖欲墜的夢嵐,氣定神閑地看著前方數丈之外已氣急敗壞的甘比央,並沒有說話。
甘比央被天兒看得有些心虛。從剛那一擊來看,這位神秘的年輕人,修為似乎並不在自己之下。但在這座地底城市中,他卻從未聽說過有這麼一號人物。此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