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我與母親從窯家杉樹林過,剛走到溝上麵那幾座墳地時,突然母親大叫起來。
“哎呀!真是嚇死我了。”
我走在前麵,聽到母親這樣說時,心裏冷不丁咯噔一下,難道走後麵的母親看見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了?
“媽,怎麼了。”
我也駭得停了下來,轉過身去看她。
“剛才,剛才在路上有人,你沒看見,他們,唉,兩個人抱在一塊親嘴,真是嚇死人了。”
母親支支吾吾的說了好半天,她們老人對這方麵還是很保守的,突然看到年輕人心無旁物,親親我我的,一時半會接受不了,大驚小怪應該。
我緩了一下子,讓氣順起來,還好,不過是一對親嘴的人兒,不是鬼。可是,母親看見的人我怎麼沒看見。
我往前走幾步又回頭。
這次,視線恰到好處,我也看到杉樹下麵兩祖墳旁邊親嘴的人了。隻見男的用手緊緊的抱住女的。
那女的頭縮進男的衣服裏,但身體仍止不住抖抖的。
小兩口應該是吵架了,女的在哭。母親自言自語的說:“這是岩腳的石榴,我之前見過他。”
石榴?
這名字好熟悉,我好像在哪裏聽過,在哪呢?我不禁忍不住又回過頭去看路邊相擁的兩個人。男的還真帥,女的也漂亮,這次看多了一點,是好看的學生頭,學生頭?她還在上學嗎?看她的樣子和大學生沒什麼兩樣。
突然從大城市到我們這窮鄉僻野來,受不了哭了?
愛情嘛,畢竟不是想象,許多時候,做夢的人終究還是得麵對現實的。那些吃慣奶的人是看不到雅娘寨三十裏的桃花,喝不了排江坡的水的。
那些彈鋼琴的手拿不動鋤地的鐵敲頭,明知故犯,免不了會心生怨恨和諸多委屈。
回到家後,我想起來了。
潘石榴,不就是思姐姐的初戀嗎?在我念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思姐姐來學校給她弟妹交學費。思姐姐多美丫,跟電視裏走出來的人一樣好看。
和思姐姐一起的,還有一個穿黑風衣高挑男子。黑風衣天生俱備無懈可擊的神秘感。這使我忍不住多看那男生兩眼。
那個男生也真好看,跟畫中人一樣,他走在思姐姐旁邊,兩個人親密無間。
突然,周圍的聲音全沒了,因為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怕驚著了這對畫中人。
我一直以為,世界上最可愛的是孩子,最漂亮的也是,但思姐姐和那個男生一來,所有的風景全都暗然失色了。
思姐姐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孩子。
到我讀五年級的時候,思姐姐回來了,她安心的住在家鄉,一日三餐,粗茶淡飯,好像不再打算出遠門一樣。
思姐姐拿了一些別人送她的剌蓮,我去她家時,她生病了,神情憔悴,但依舊是十分好看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