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指著雲棠問:“她是一個死人?”
守了她三年的老者抱怨道:“問這個問題的人實在太多了,如果每次給一兩銀子,我已經是天下首富了。”
對於三年來,一個表情都沒有、一句話也沒說過、整張臉都包裹著厚重紗布的雲棠來說,經常惹來別人這樣疑問也非怪事,老者緊接著又得意洋洋:“明日,終於可以拆掉紗布了。”說罷邁著輕快的步伐出去了。
老者走入方廳,對著等候在此的青年男子道:“她的容貌恢複後,我也要下山遊玩去了,如今對世人來說,雲棠郡主香魂一縷已升三界之外,三年前的事情,你可以和我講講了吧。”
“是。”
“等等,我去拿些酒來。”
“……”
過了半響,老者方拎著兩壇子瓊花釀安坐下來,為自己甄滿後,自顧自喝起來。
“您應該聽過,雲棠郡主曾與當今皇帝司馬超訂立婚約……”
老者打斷他道:
“當然聽過,當時司馬超尚未登基,還隻是個諸侯,但勢力龐大,文人們說這是天下第一聯姻,一個是萬中無一的雲棠郡主,一個是天下最富庶之地孟州的掌舵人,這場婚姻誰人不矚目?”
“正是。雲棠郡主女中英豪,兵法奇謀,屢立戰功。風骨何其錚傲,可再傲,也傲不過皇權,這種冰冷的政治聯姻還是落在她的頭上……”
“雲仲大將軍隻有這一個女兒,竟也舍得?”
“大將軍為何允婚,我們也無從知曉,隻是大婚那日,我就在郡主跟前,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燭台上血紅的燭淚自上而下滑落,像一條幽幽的密道就此劃開,慘烈的往事奔襲而來……
大婚之日。
那是一個舉國熱慶的日子,婚禮極盡奢華,歡騰熱烈的氣氛。
郡主穿著大紅喜衣,淺笑暢然。
數十裏的紅妝接天而來,諸侯觀禮,親貴皆至。
大將軍逾越禮製親自相送,看著出嫁的女兒滿眼都是喜悅。
她笑著向迎親隊伍走去,二十多項樂器合奏而成的大喜八音,相融迭奏,玉振金聲。
然而變數卻是寒冬裏的冰刺,猛然紮進來,總讓人措手不及。
忽然間,寒光大閃,在所有人都未及反應之時,迎親之人竟大批舉刀砍殺過來,喜樂聲變成了刺耳的衝殺聲,迎親人變成了劊子手。
血腥,殺戮,哀嚎……
一天一夜。
青年講到這裏已經幾近哽咽,老者一向恬淡舒展的雙目也充湧著無奈。
他猛灌了一大口酒,喃喃道:“大將軍……死在那裏?”
青年搖了搖頭,“大將軍身負多處刀箭之傷,被拚死保了出來,卻在三日後……戰死在玉龍山。”
“無怪乎,這孩子這樣消沉。”
“是啊,郡主生在軍營,長在軍營,自小霽月清風,胸寬似海,我從未見過她如此萎靡不振。”
“你可知道,我為何要今日來找你告訴我真相?”
“怎麼?”
“昨日,有人送來三樣禮物。我覺得是時候給她瞧瞧了。”
“什麼禮物?是誰送的?”
外間響起了雞鳴聲,老者看了看沙漏,縷須沉吟道:“天亮了。”
對上青年急迫的眼神,方道:“送禮者明言,郡主拆下紗布之時,方可打開禮物。再過一個時辰,你與我一起進去。什麼禮物,你跟進去看就知道了,至於是誰送的,你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