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箏不發一語,凝眉片刻,忽地提步向廊下走去,正迎麵碰上聞訊趕來的景泰。
“原來你在這……”
景泰話還未說完,秦箏卻看也未看他,一陣風似的,隻繞過回廊徑直向外走去。
蘇晉見秦箏一反往日常態,迅即對景泰使了眼色,景泰連忙心領神會,跟了出去。
秦箏與景泰一前一後來到明華堂,這正是韓纓住的院子,因著舒窈的妥帖安排,還親自為韓纓挑選了王府內最寬敞、舒適的院子。
此刻想來,舒窈的這個決定,其實早有端倪。
秦箏卻隻以為舒窈要擺出正室之範,卻不想她真的大度過了頭。
平日裏見她對蘇晉體貼備至,一個女子的情意在細水長流的生活中是無法隱藏的,她相信自己沒看錯舒窈對蘇晉的用情至深,或許也正因如此,她才甘願讓出王妃之位。
因為情深,所以甘願退出他的人生;
因為情深,所以願意接受他登頂天下的那一刻,坐在他身邊睥睨眾生的不是自己。
隻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
世間為愛奮不顧身的女子太多了,凡事過猶不及,越是情深如斯,越是難有良局。
秦箏此刻充滿怨怒,唯怪自己沒有體察舒窈的艱難與掙紮。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舒窈可以依靠的人。
心中激蕩,她的麵色異常蒼白,卻在走近明華堂的那一刻,心境立時平複下來。
在敵人麵前,她本能的不會示弱,哪怕一絲一毫。
韓纓倒和韓執風格相似,園門前便有重重侍衛把守,景泰不著痕跡的護在秦箏身邊,兩人徑直向裏闖去。
為首的侍衛一個箭步攔住去路,口氣凶狠道:“未經傳報,不得入內!”
其他的侍衛齊齊的將手伸向腰刀,怒目而視。
如此陣仗,有備而來,看來在這王府之中,韓纓還是看得清自己的處境。
看來在這王府之中,韓纓還是看得清自己的處境。
秦箏的目光絲毫未動,隻恍若未聞般向裏走去,那大漢“噌”的拔出刀,橫在前麵,大聲嚷嚷道:“不就是王爺手下的謀臣,在我們漠北,你這樣小臣的多如牛毛!今日爺就是不讓你進,你有本事動爺一根汗毛!”
隻覺忽地寒光一閃,瞬間,那大漢右手在劇痛下一抖,長刀“吭”的一聲掉在地上,隻疼的捂著右手哎呦哎呦的大叫著打滾。
景泰收劍入鞘,雲淡風輕的神態,微笑道:“動你汗毛了。”
其他人眼見如此立刻退了去,讓出一條路來。
兩人一前一後直奔內廳,廳內陳設繁華富麗,正廳靠牆擺著一副金絲木書架,上麵琳琅滿目的書籍,幾個侍女原本正在書架前打掃整理,剛剛聽見園門的動靜後正不知所措,還未反應過來,已經見到兩個不速之客的身影。
幾人連忙道:“小姐正在休息……”
韓纓此刻已經走了出來,她穿著紅色流水錦袍,頭梳飛仙雙髻,依舊風華無限的樣子,抬眼向外麵看了看,不動聲色的坐在茶桌旁,看了一眼秦箏道:“秦姑娘這是……”
話還未說完,隻覺喉嚨一緊。
秦箏一手挾住韓纓的脖子,將她連人帶椅推至牆角,幾個侍女和外間的侍衛一股腦的湧了過來,景泰隻將劍一擋,也不說話,那些人便不敢擅自上前。
秦箏的目光已不似來時的寒光畢露,反而恢複了往日的淡然,一字一句道:“你和舒窈說什麼了?”
她微弱的嗬氣灑在韓纓的臉上,雖眉目清雅,無一絲一毫的戾氣,卻不由叫人一顫,韓纓心裏猛地升起懼怕之意,她還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韓纓嗆的直咳,麵色紅漲,卻強迫自己順了一口氣,依舊語氣驕傲的道:“我沒說什麼……也不屑於……去說……什麼。”
秦箏一把將她拋開,冷言道:“舒窈平安回來也就算了,若是有半點差池,我一定親手殺了你!”
韓纓的麵頰肌肉猛烈一跳,卻也明白,秦箏並無殺她之意。
剛才的情景,險些就認了輸,一旦說出一星半點的真相來,她相信自己已經是秦箏的手下亡魂……
畢竟是韓執親手教導,她迅速調整好表情,藏匿好驚意,眼裏閃出幾分不屑之色,秦箏卻不願再多看她一眼,正欲轉身離去,卻聽身後的聲音緩緩道:
“王爺將來會擔起天下重任,姑娘為肱骨之臣,卻連駕馭自己的情緒都做不到,被無端的憤怒而左右,如此魯莽,對王爺來說,恐非有利!”
秦箏眸色淡淡,連頭也未回,“等你坐上那個位子,再替王爺操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