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獵獵,雲霧翻飛。千陌羽穿著一襲天青袞服,冕冠上垂下的五彩玉石發出耀眼的光芒,虛晃著人眼。那雙幽紫的鳳眸注視著前方,側臉看去挺直的鼻梁上似乎因為久候而蒙上了層薄汗,我拿出帕子替他拭去了汗水,衝他笑著。
身後是偌大的一席方陣,幾乎滿朝的文武百官都齊刷刷地站在我們身後,我可以清晰地領悟到那種刀芒在背的感覺。就像一舉一動都有著無數雙眼睛盯著你,開頭我一點兒都不習慣隻覺得渾身不自在,現在站得時間長了覺得他們也奈何不了我,索性大大方方地就像平時那樣對待千陌羽。隻不過,看見我和他這麼親昵的舉動,那些老腐朽的估計就快要氣炸了,以後免不了對千陌羽彈劾一番。
“報——重大人等已行至玄武官道!”快馬加鞭,風塵仆仆的侍衛跪拜在千陌羽的身前。
灰頭土臉上頭有著雙清亮的眼睛,這侍衛看上去約莫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千陌羽略微點了點頭,示意他退下,我看著他蹙起的眉頭心裏有著些不解。
“為何隻是報了重暻的名號?”我側過臉踮起腳尖湊到他耳朵邊上低語道。
話沒說完,就聽見身後一陣唏噓聲,我臉上浮起了抹得意的笑,似乎有著那種幼稚的心態,我對千陌羽的親昵就像在那些老腐朽前昭告所有權一般。
紫瞳裏閃過道寵溺,他對我柔和一笑,眼角微微上挑是說不清的邪逸清朗:“毋須多言,靜觀其變即可。”
我朝他撅了撅嘴,有些氣惱,心想千陌羽這人最會做的事就是吊人胃口,說得含糊不清。
不等我多想,就可以看見前頭揚起了一陣黃沙,不得不說古代的路的確不能和我們現代的柏油馬路相提並論,隻要上頭動靜一大就像來了陣沙塵暴似的,我隻能透過那漫天的暗塵當中隱約看見了一眾人馬。
隨著馬蹄聲越來越近,一陣勒馬的嘶叫讓我定下了神,帶頭的自不用說就是重暻那廝,大半個月沒見,這麼來回交涉一趟竟是兩臉瘦得脫了型,越發削尖的臉上五官深刻得猶如西歐的男人,淡青的須印將原本過於白皙的皮膚添了幾分男兒氣概,他瀟灑地從馬背上躍了下來,疾步上前下跪道:
“微臣該死!請羽王爺恕罪!”話落,整個能屈能伸的樣子,滿臉的正肅。
兩眼幽深死死地盯在了千陌羽的蟠龍皂靴之下,眉間的川字擰出了刀刻般的深痕,看得我心驚膽戰。身後亦是揚起了一片交頭接耳的細碎聲,我看了眼千陌羽冷淡的表情,再看看重暻那壯士斷腕的模樣,歎了口氣,心裏竟是盤算著三個字——有陰謀!
“重大人,本王此次讓你前去北元交涉,原定來回不止一月,為何這麼早就回京了?還讓我們勞師動眾地在此迎候?”柔雅的嗓音聽不出半絲迫切和怪罪,隻是幽紫的瞳仁微微半睨著像是把直入人心的利刃。
“回王爺的話,微臣途中不敢有誤,將皇上帶了回來。”字字清晰,低沉的嗓音和千陌羽的柔雅有著明顯的區別,我吃驚地看了眼他身後的一幹人等,並沒有千陌雪的身影,越發覺得這件事不簡單了。
“大哥人呢?”千雨芝是個急性子看著他們有句沒句的應承話,早就按捺不住地跳了出來,她快步走到了重暻身後,左右徘徊了一圈愣是沒有看見千陌雪,兩條柳眉悠得擰了起來。
“重大人有話何必吞吞吐吐,吾等老臣早已在此恭候聖駕良久。”一個典型的國家忠良走了出來,他穿著一襲寶藍的冠服,胸前畫著繁複的圖案,烏紗帽上的長翅隨著抑揚頓挫的語調搖搖晃晃,白須長髯整個人一看就知道是個大官。
“齊太傅說得有理,既然皇兄都已經回來了何不讓大家快點恭迎?”千陌羽衝著重暻抬手示意,隻是這番話並沒有讓重暻的臉色變得輕鬆。
我敢打賭明明是串通好的兩個人,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愣是演得起勁。隔了半晌,重暻起了身對著身後的一列縱隊下跪,大夥不明所以,直到有四個侍衛抬出了一塊極大的牌子,紅木大牌之上粗糙地寫著“瑞武雪帝之位”六個大字,至此所有人都傻眼了,不知哪個反應快的,立刻悲鳴哀嚎了起來,隻是我卻除了心裏蹦蹦亂跳,像是做夢一般,絲毫沒有一點點悲慟,估計千陌雪平時折磨我多了去,他的死根本不能刺激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