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崔夫人不是身體不適,而是遇到了麻煩事。
“我的兒子,真的是長大了。”
離容一隻腳跨進門檻內,就看見高衍正跪在地上。這一幕嚇得她很想把屋裏那隻腳收回來。
“進來。”崔夫人對離容招手道,“過來看看,他做了什麼好事!”
聽崔夫人咬牙切齒的語氣,真不知高衍究竟闖了多大的禍。
“夫人息怒!”一個女子的背影突然跪倒在崔夫人腳邊。
崔夫人隻得壓製怒火,伸手將她扶起來,說:“你有身孕,不要亂動。”
正在離容疑惑不解時,她看清了那女子的樣貌——沒有化妝,有些浮腫,也有些憔悴,但比往日豐滿了些。她是散騎侍郎張淑亮的千金,張唯文。
奇怪了,眼下關東這麼亂,漢人隻有往西跑、往南跑的,哪有來冀州這亂源給鮮卑當箭靶的?更何況她還有身孕!——
“啊!”突然明白過來的離容禁不住失聲尖叫。
張唯文有孕,不遠萬裏來到冀州,是因為孩子他爹是高衍。
得知高衍有孩子了,離容心中五味雜陳,一時也不知該做什麼反應。
“母親,兒子到底什麼地方讓您不滿了?張小姐有孕,難道還比不過娶一個奴仆之女過門能讓母親高興?”高衍索性趁此機會把壓抑心中多年的怨氣釋放出來,他越想越覺得理直氣壯,越發一點錯都不想認了。
高衍一發怒,崔夫人反倒冷靜了下來。她歎了口氣,說道:“想把離容嫁給你,確實是出於我的私心。你不願意,早說就行了。你看上誰家的小姐,我們就去誰家下聘。但你不能——”
按照張唯文的說法,他倆並不是日久生情以至珠胎暗結,而是張唯文登門探望時高衍酒後亂性。
離容見張唯文衣衫單薄,把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下來蓋在了她肚子上,接著走到崔夫人身後,捏著她的肩膀,輕聲細語道:“夫人,木已成舟,怎麼說您都要做祖母了,這可是大喜事!之前二少爺生了個女兒,您不是因為路途遙遠、沒法兒探望而懊惱得很嗎?現在眼瞅著就有孫兒要落地了,到時候您可以親可以抱,高興還來不及,生什麼氣啊?”
崔夫人也知道此時再動肝火也於是無補,但看著眼前不服氣的逆子,不說他幾句實在不解氣。如今罵也罵了,母子還得重歸於好。
“張小姐,難得你看得起犬子。既然事已至此,老身以為,應算定一個吉日,盡早成婚。隻是青霜堡中辦婚禮,沒有泰山見證,也缺親朋故舊捧場,凡事局促,要委屈你了。”
張氏乃河西著姓,張淑亮雖在朝廷沒有實權,但畢竟官位不低。張唯文的品貌和見識在名門閨秀中都算是一等一的。這門親事,高家不虧。
“夫人哪裏話,妾身不委屈。”張唯文嘴上說不委屈,模樣瞧著卻是楚楚可憐。
離容記得張唯文從前就跟高衍走得近,或許兩人感情本就不錯。如果是這樣,那倒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崔夫人轉頭對離容道:“待衍兒成婚之日,我便正式認你做女兒。這樣也好,雙喜臨門。我看以後誰敢指著你的鼻子說什麼‘奴仆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