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容趕忙跪下磕頭,噙著淚道:“夫人之恩,恩同再造!”
夜已深,三個晚輩齊齊告退。高衍和張唯文大概得同居一室了,離容不想跟他們同路走,一出門就作揖道別。高衍一反常態,沒有嗔目相對,甚至好像在回避與離容麵對麵。
“離容姑娘,等等……”
本已分開數十步,張唯文突然想到了什麼,掉頭追上了離容。
離容停步的同時,迅速攙住張唯文,生怕她有什麼閃失。她問:“張小姐,有什麼吩咐嗎?”
張唯文揮揮手,讓高衍先走。
隔了一會兒,她低聲道:“小姑子,我有事問你。”
離容聽她稱呼自己為小姑子,感覺頗受尊重,笑著回道:“嫂子請問。”
張唯文欲言又止,猶豫了半天才問出口:“你陪伴高衍多年,可知道‘小兔子’是什麼人?”
“啊?”離容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小兔子?”
“不瞞你說……”張唯文神色顯得有些害羞,又有些氣惱,“他喝醉以後總喊什麼‘小兔子’、‘小兔子’,我便猜……大約是什麼舊日相好?”
“少爺沒有相好。”離容很肯定地答道,“從前府裏有幾個侍婢,那都是假的,是他安排的探子。少爺潔身自好,沒有胡來過,也不見有什麼紅顏知己。至於‘小兔子’……少爺小時候養過一隻小兔子,後來兔子走丟了,少爺很著急,哭了好幾天。”
張唯文半信半疑,但覺得應該問不出什麼來了,便隻好稱謝告辭。
離容摸黑走回秋山塢,一路仿佛腳踩海綿,暈乎乎的,全然忘記了木瓜丫頭的事。
“小兔子”?……張唯文做夢也想不到,那個高衍嗤之以鼻、口口聲聲辱罵的“奴仆之女”,就是“小兔子”。
十年前,高衍和離容還未生嫌隙時,他就是這麼叫離容的。時間過去太久,連離容也差點忘了這個外人不知道的稱呼。
恍然如夢。
木然憑欄,從秋山塢的頂層回望青霜堡,離容被夜風吹得睡意全無。她不知該難過還是欣喜,隻覺得哭笑不得。
有些事情,從前她不敢想,今後也不會再去想。有些事情,好像不過是一念之間,卻又仿佛天命注定。
砰砰砰、砰砰砰。
“快開門,是我!”門外傳來一個尖銳的女音,“我我我!”
“你你你,你是誰啊!”離容開門一看,是給她木瓜的丫頭。
“我就是來告訴你我是誰的啊!”丫頭不客氣地從門縫擠進屋內,並順手把門帶上了。她一個箭步跳上離容的床上坐定,盤起雙腿說:“邢量遠這小子很靠譜啊,一早上就來贖了我。”
離容瞧她大約跟自己一般大,也一般高。大眼睛、小臉盤,五官精致,下巴尖尖,是個還沒有完全長開的美人胚子。
“那你打算如何報答他呢?”離容在她身邊坐下,問了一句。
“我幹嘛報答他啊?”丫頭爬到床頭,伸長胳膊,從矮幾上拿了一塊糕點塞進嘴裏,邊吃邊道,“是你求他救我的吧?我報答你,你報答他,應該是這麼個步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