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操隊不缺能人,不缺鄒凱。”
好事多磨。就在鄒凱去國家隊前半年,他的膝蓋突然開始疼痛。醫生說身體發育,屬於生長性痛。他心裏急,每天都要下地跳幾下,盼著盡快恢複,盡快到國家隊報到。但當他到了國家隊不久,又想回去了。
鄒凱在省隊,除了吊環有些弱,其他項目都排名第一。但在國家隊,他什麼都是倒數第一。身體差,力量不行;水平差,沒有高質量動作;技術差,細節問題多。巨大的落差,讓他感覺天天生活在穀底。壓力,讓他變得更加沉默無語。兩年時間,他雖訓練用心,但成績一直平平,甚至有傳聞,他將被退回省隊。那一刻,他感到奧運夢想已經破滅。隨即,他給母親打了一個電話:“退回去就不練!”母親沒有過多詢問。她知道,兒子自己決定的事,不容易被說服改變,要等他自己琢磨明白。
事實說明,鄒凱是個心重的人,國家隊的生活他還要繼續。其實白遠韶看中鄒凱是有想法的。自由體操和單杠是中國體操男隊的傳統弱項,他要充分利用鄒凱協調性好的特點,讓他在這兩個項目上有所建樹。璞玉經精雕細琢是必然的,不急於出場。
破繭成蝶是在2003年。那一年,鄒凱分獲廣州體操亞錦賽自由體操冠軍、單杠冠軍、個人全能季軍。躍出低穀,鄒凱在國家隊有了“能透氣”的感覺。2004年,他參加了全國體操冠軍賽。“那年我剛滿16歲,第一次參加成年組比賽。”鄒凱說。“成人禮”是一枚自由操金牌。也就是從那時起,他的單杠、自由操技術日臻成熟。
一飛衝頂,是在北京奧運會。賽前,隊內給鄒凱的任務是,單杠、自由操項目爭取獎牌;團體項目,穩定發揮做出貢獻。教練的目的,還是讓他上大賽、見世麵。有楊威、李小鵬做頂梁柱,雖然緊張的能聽到心髒的跳動聲,但參賽的鄒凱並沒有任何心理負擔。順風順水,黑馬橫空出世,他首戰告捷,超額完成任務,囊括三枚金牌。
“技術超出楊威、李小鵬;金牌齊平李寧。”人們的讚美之詞毫不吝嗇。之後,隨著楊威等老將的退役,特別是在2009第41屆世界體操錦標賽再獲單杠冠軍之後,人們更視他為體操隊的絕對主力。登頂,站在一個剛剛涉及的高度,鄒凱油然而生一覽眾山小的心態。他也因此付出了代價,經曆了一次心靈蛻變。
2010年,鄒凱落選當年的荷蘭鹿特丹世錦賽和廣州亞運會參賽名單。其實,白遠韶製定當年訓練計劃時,是安排連年征戰的鄒凱休整一年,再備戰下一屆奧運會。計劃趕不上變化,到了三四月份,隊內人員出現調整,又需要鄒凱參選出賽。鄒凱的失利,讓他驚訝,隨即產生自責:“計劃製定錯誤,耽誤了鄒凱。”不善言辭的鄒凱,讓教練錯認了陣腳。
那段時間,鄒凱把訓練當成小菜一碟。手握奧運會、世錦賽、單項站金牌,他認為體操之路已經走得很完美,再爭再練不過如此。而且,在體操隊中他肯定是主力,比賽必然請他出馬。那些日子,他訓練依然積極,其實他自知是出工不出力;訓後不按要求進行體能恢複按摩;晚上一集接一集地悶頭看喜歡的連續劇。甚至在落選後,他還認為,本屆世錦賽和亞運會的體操成績不會太好,因為缺他。
他關心體操隊成績,雖然心存另類想法。電視機前,當他看著隊友摘金奪銀之時,他突然意識到:“體操隊不缺能人,不缺鄒凱。” 他也無師自通地悟出了這樣一個道理:“我是運動員,我必須通過比賽證明我存在的價值。”
心靈淬火的過程是痛苦的。再進體操館時,他的步伐恢複了穩定踏實。事後了解了情況的白遠韶說:“鄒凱很聰明。”心存敬畏地對待每一場比賽,逐漸成為鄒凱的心態。“不是壓力,是一種態度。”他說,“每一種規格的比賽,別人問我賽前的感覺,我都會說很緊張。”
當人們還在津津樂道鄒凱在倫敦奧運會上的出色表現時,他已經跳出了紛擾。他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繼續雕琢自由操和單杠技術,練成一套以他名字命名的套路。他感覺自由操的可能性會更高。他不喜歡製定太長遠的目標,因為那太虛,不切實際。循著腳下的路走,心裏踏實。
“努力吧!”他說,“要備戰明年的全運會了。”